喜欢的生意,他还是跑到沈岳身后,骄傲地叭叭。
    “真的吗”车夫一下子惊呆了,喃喃道“怪不得要排号买呢。”
    反应过来后,他忙推拒道“那你们挣什么钱哦,真使不得。”
    沈岳被那两个女人搞的心情不好,现下见了车夫大哥如此实诚,心情竟诡异地好了些。他笑了笑,“没事的,草编包已经卖出好多了,也不在乎你那两只赚钱赔钱了,大哥若是有心,可以帮我们宣传宣传,九月中旬这里免费教授大家编草编。大哥有兴趣的话,也可以买两只,到时候过来林家现场看看。”
    车夫最后还是没忍住买了两只草编包,并且带走了林宝的草编小孔雀,只是死活没要车资,还说要好好帮着宣传。
    外人都走了,林家人在诡异的气氛中又重新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林征经过之前那番争吵,再看看这满院的稻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今天之前他可能会觉得为难,毕竟夹在本家和岳家之间,总是最难做人,但既然已经决定回来了,自是再没什么可纠结的了。
    他坐在林宝给搬的椅子上,跟着林宝学起了草编动物。
    林高氏怒气未消,骂骂咧咧道“不过是个小商户出身,神气什么,说这个窝囊那个窝囊,她自己老公倒是不窝囊,窑子倒是逛的起劲。”
    “娘”一向沉默的张氏突然开了口,皱着眉道“这还有未婚的丫头和哥儿在呢。”
    林艳脸一下子红了,林宝被捂着耳朵一脸懵懂,只惊奇地看着自家娘亲,娘亲竟然说话了呢
    沈岳也一把捂住了豆芽菜的耳朵,也不让他听。
    这个时代和上一世的开放不一样,还是要保护好未成年的豆芽菜的。
    毕竟豆芽菜也算是个“未婚”的呢。
    林艳脸红归脸红,还是提醒道“奶奶,她毕竟是村长儿媳。”
    “我呸村长个屁”林高氏火气更旺,骂道“那一家子没一个好东西。”
    她似乎也发现自己说了不合适的话,转而说起了其他事情。
    “前面可是排了好多人的,我老林家的包又不是卖不出去,插队买还逼逼,一副谁都欠她的样子,真是惯的。”
    “看咱家做草编生意,就守着稻草坐地涨价,想坑我们一把,咋不能死他们呢。”
    林高氏脾气不好,为人糊涂,但对待外人上一直很客气,这两天村里人来来往往,沈岳就没见她对谁甩过脸子,到林家这么久,虽然不喜欢她的性子,但也没听她背地里说过任何人的坏话。
    今天这个孙氏还是第一遭,虽然是真惹了她,但还是挺稀罕的。
    见林高氏眉间怒意滚滚似乎还想骂,沈岳淡淡道“娘,行了,索性咱们昨天就买了六婶家的稻草,总归是能用一段时间的。以后够用的话,就算了,不够用了我们再从别家买,你也别气了。”
    林高氏还想说什么,但瞥了眼低着头的林元后,便深深地叹了口气,沉着脸不说话了。
    沈岳对她看豆芽菜那眼不明所以,侧过头去看豆芽菜,却发现他竟然拿着剪刀往自己手上剪。
    沈岳吓了一跳,忙一把握住了他拿剪刀的手,怒道“你在发什么呆,都要剪到手了。”
    林元显然正在走神,他惊了一下,然后手腕一用力,挣脱了沈岳的钳制,随后瞥了眼沈岳,垂着眼皮子摇了摇头,示意没事。
    沈岳刚刚没发现,现在再看,发现他有些心不在焉,想了想,他一把取下他手里的剪刀,缓和了语气,轻声道“刚刚太着急,是我语气重了,你别放在心上。是不是累了累了的话休息一会儿,花样我来剪。”
    剪刀都没了,林元只好点头,不过他也不休息,将自己脚边的针线筐和布片移到沈岳旁边,然后拿过沈岳的半成品,开始编了起来。
    沈岳揉了揉他的脑袋,“别瞎想些乱七八糟的,什么事情都有我在。”
    说完,他便拿起布片,开始剪了起来,没看到低着头的豆芽菜紧紧握起来,青筋毕露的拳头。
    晚饭是在堂屋里吃的,林如松也出来了,他脸色发白,整个人都有些没精神,也没什么胃口,只喝了一碗粥。
    林征回来了,桌上的气氛却不太好。
    冯氏瞥了眼沈岳,笑道“三叔怎么回来了不会是被弟夫连累了,被宋家一怒之下赶回来了吧”
    林高氏拍了一下桌子,怒道“怎么说话的,宋氏那个样子,只能是三儿不要她。”
    不过她到底有些担心自家的操作会不会是真惹怒了宋家。
    草编包之前的生意火爆,但林家只要把一批人培养出来,宋家的生意就完了。
    再者,就算现在还没教授大家,只要林家卖包且教授编织技术的事情传开了,宋家的生意也会好不了。
    她狠狠瞪了沈岳一眼,“都怪你搞了这一摊子事儿。”
    沈岳挑眉,直接怼了回去“娘,这一摊子事儿你当初也是支持的呀。”
    “还有,不搞事情,今年秋天大家都喝西北风去吗”
    林高氏一下子噎住了。
    林征尴尬,他歉意地对着沈岳笑了笑,然后轻声道“娘,跟弟夫没关系,是我自己想回来住了。”
    林高氏忙跟着转移话题“也是,就宋氏那样眼高于顶、难以伺候、心眼子还黑的媳妇,和她做夫妻确实是难,你也不应该惯着她。”
    冯氏也道“林家哪个媳妇像她这样,又懒又馋,活儿不干,就想吃好的,穿好的,结婚几年了,连个娃也没有。”
    一说到孩子,林高氏立马就有话说了,皱着眉头不满道“宋氏怎么回事儿,结婚几年都没个动静,小三啊,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跟你说,在别家像她这样的媳妇,是要被休的。”
    林征愣了一下,苦笑,“娘,孩子也不全是宋氏的问题。”
    林高氏不高兴道“你们兄弟几个怎么了,之前老大结婚几年没孩子,我说让他再找个小的,他不干,后来好不容易生了,却是个哥儿,你这儿又是这样,你们总护着惯着媳妇,怪不得她们一个个翻了天的能作。”
    正在埋头吃饭的张氏,手一抖,筷子上夹的菜一下子掉到了桌子上。
    林高氏一下子瞧见了,扯着嗓子就骂“张氏,你最近是不是吃饱了啊,全是油花子的菜都说扔就扔,你要是不想吃就说,明天开始别吃菜了。”
    张氏低下了头,只是握着筷子的手却颤抖了起来。
    林宝一看自家娘亲被骂了,立马瘪着嘴道“娘是不小心的。”
    林高氏眉毛倒竖“你个小”
    “娘。”林征看她又要针对大房一家,立马打断了她的话,抛出了个大新闻,“我想和宋氏和离。”
    “什么”林高氏惊愕,回过神来后立马道“不行,我不同意。”
    前几天林征在饭桌上提过话头,被林高氏给挡了回去,谁都没想到他还没放弃。
    桌子上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连没精打采的林如松都倏地睁大了眼睛。
    林征嘴巴颤抖了一下,坚持道“我想和离。”
    “不行。”这次是冯氏。
    一向到处说宋氏的坏话的她,竟然比林高氏都反应激动,“三叔,你不能和离。”
    林高氏一看冯氏,立马就想到了一件事,她叹了口气“小三,林家不容易啊,你要是和离,读书科举要怎么办家里支持不了两个读书人啊。宋氏虽然有诸多问题,但宋家有钱,起码能供你正常读书,这一旦和离,你什么都不会有了你一个秀才,能跟爹娘哥嫂一样天天下地干活吗”
    林征超级难堪,他艰难地解释道“娘,我说过多少次了,娶了宋氏以后,我没用过宋家一毫一哩。读书科举我靠自己就行,不靠宋家,也不会给咱们家里加重负担。”
    林征这话一出,全桌的人都怔住了。
    沈岳意外地挑了挑眉。
    这大舅子有些死板,但为人实诚,不是个爱说瞎话充面子的,难道他这么些年来读书真的全靠自己
    这年头读书的花费要远超上一世,通常一家子人供一个读书人都很吃力,若大舅子没说谎,那真的是非常厉害了。
    就是不知道他干啥赚了那么钱。
    沈岳摸着下巴,有些好奇。
    林高氏有些犹豫,下意识看向了林老爹。
    冯氏一看林高氏表情,立马道“娘,和宋氏和离,又坚持做稻草生意,林家这不把宋家给得罪死了吗三叔是考上了秀才,可只是增生,泽儿科考需要廪生作保,镇上廪生本来就没几个,但凡宋家使些手段,泽儿就没法去考试了。”
    林高氏一下子闭上了嘴,开始欲言又止地看着林征。
    林征顿时神色怔然。
    “唉。”一直沉默的林如松叹了口气。
    他没有去看桌上的其他人,而是定定地看着林征,“别管其他人,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无论你做什么决定,爹都支持你。”
    “小三,不要再为难自己了。”
    林征眼眶一下子红了。
    他嘴唇哆嗦了一下,想说什么,却在瞥了一眼林高氏后,咬紧了牙,没把话说出口。
    “算了。”林如松一看他表情,就知道是个什么意思了,他无力地叹了口气,“沈岳,走,扶我回房吧。”
    “爹。”林征带着鼻音叫了一声,神色颓然。
    林如松摆了摆手,转过头扶着沈岳进了旁边的屋子。
    桌子上很安静,林高氏表情难过又愧疚,冯氏松了口气,神色淡淡的,林艳、林老二、张氏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只有林宝睁着大眼,悄悄地打量桌子上的人。
    林元瞥了一圈人,最后看向了坐他旁边的林征。
    他的心里有点儿难过,因此拉了拉林征的袖子,眼神倔强地比划道“三哥,你想和离就和离。别怕,大不了我干活儿供你读书。”
    林征鼻头一下子就酸了。
    他抿了抿唇,忍住了酸意,摸摸小弟的脑袋,强笑道“我知道的。”
    晚上回到房间,林元的心情也没有好起来,他坐在踏板上独自发呆。
    沈岳洗漱完后,在他旁边坐下,“怎么了,还在想三哥的事”
    林元无精打采地点了点头,比划“三哥太不容易了。”
    沈岳想,林征一个秀才,天天就是埋头读书,和媳妇住在镇上如同分了家,又不存在吃不饱饭的问题,唯一辛苦的,可能是农忙偶尔回来帮个忙,若说辛苦,肯定是远不如你们这些天天下地,吃不饱饿肚子的林家人的。
    不过,他也不好说什么,他能看出来豆芽菜其实挺崇拜林征的。
    “他心里苦。”林元比划,“当年宋家找了媒婆来给三哥说亲,三哥是不同意的。”
    当年林如松也不同意。
    那个时候林元还小,五六岁的年纪,记忆并不清晰,不过他记得大哥还在,奶奶也还在。
    奶奶是一个非常严厉的老太太,对谁都冷漠严肃,对娘更甚,诸多为难和挑剔,林元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娘当年的日子不好过。
    奶奶唯独喜欢他,常常把他抱到怀里念叨着宝贝,一抱半天不撒手。
    三哥说亲的时候,一向看不对眼的婆媳两人竟然有志一同地站在了一个战壕上,专制又无情,一定要三哥娶宋氏。
    三哥非常抗拒,大哥和爹支持三哥,小小的林元仗着奶奶疼他,也跑去和奶奶说三哥高兴才好,不要逼他。
    只是那次并没有成功,他为娘说话的时候都没被骂过罚过,那次却破天荒地被奶奶惩罚,对着一个陌生的牌位跪了两天,不准吃饭。
    他不认字,也不知道跪的是谁,后来再也没见过那个牌位了。
    而等他被放出来,三哥已经同意娶宋家女了。
    三哥孝顺又心软,奶奶用娘的去留来威胁他,他就妥协了。
    十来年过去了,三哥过的并不幸福,和宋氏连相敬如宾都做不到,人家原也不是想嫁三哥的,因此整天高高在上冷言冷语,放话想让她俯就,等三哥中举之后再说吧。
    究其原因,不过是宋家老爷想做个官场投资,宋氏也是一枚棋子罢了。
    只是三哥却屡试不中。
    外人慢慢失了对秀才的敬畏,加上嫉妒他娶了镇上首富之女,就开始嘲笑他管不住妻子,在岳家面前尊严扫地,于是关于他没骨气,吃软饭,窝囊入赘的传言甚嚣尘上。
    虽然三哥从未说过什么,但人言可畏,他的日子怎么会好过
    沈岳却觉得林征和宋氏之间肯定不如豆芽菜说的那般彼此无情,实际上通过他的观察,他觉得宋氏对林征没什么感情,但林征对宋氏还是有感情的。
    不然这次也不会林高氏一说不同意,他就很快断了和离的念头。
    在他看来,可能林征刚开始不愿意成婚,但后来肯定努力争取过两个人之间的感情的,只是没成功罢了。
    不过这话他就没必要给豆芽菜这个偏心眼子说了。
    豆芽菜对自家亲人也带着厚厚的滤镜呢。
    “这个给你吧。”林元比划过后,将一个看起来就很重的袋子给了沈岳。
    沈岳刚刚注意力一直在豆芽菜脸上、手上,都没发现他腿上的袋子。
    他拎过来掂了掂,然后一脸惊讶地看着豆芽菜,“给我的”
    “嗯。” 林元比划,“以后你一半我一半,不让别人说你。”
    这中午才抠抠搜搜地给了二十文零花钱,还眼泪珠子差点儿没掉下来,怎么到了晚上,就要分他一半了
    沈岳心里顿时尖叫,豆芽菜也太善变了吧
    不过机会难得,他还是手指抓紧了袋子,虚伪地笑道“外人又不知道我们的钱谁来管。”
    林元摇了摇头,咬着唇不吭声。
    他是不舍得钱,但他不想让人嘲讽相公,更不想让相公觉得自己是入赘的就低人一等。
    三哥是秀才就已经很难了,他不想入赘的相公也为难。
    所以,钱还是要给相公一半的,让他出去不会被人落了面子。
    豆芽菜抿着嘴,严肃地看着沈岳,比划道“你不要告诉任何人,特别是爹娘。还有,你一定不要乱花钱。不然”他凶凶地举起了小拳头,一脸威胁。
    沈岳还不知道豆芽菜从小被父母兄弟教育着要独揽财政大权,从他手里拿到钱那是比登天还难,见他一副恶狠狠的表情,只觉得好可爱好可爱,就算凶起来也萌萌的呢。
    他一把抓住了豆芽菜的拳头,以防他反悔来夺钱袋子,口不对心地,一脸“真诚”地说道“相信我,不会乱花钱的。”
    他估摸了一下重量,豆芽菜给了他差不多七八百个铜板,应该是买完稻草和布之后后剩下的钱的一半。
    沈岳心里小人疯狂跳跃,终于可以如单身狗般想怎么花钱就怎么花钱了。
    太棒了
    人却一脸淡然地松开手,站起身走到床头,然后打开最上面的箱子,把钱袋子放了进去。
    极虚伪极不要脸地说“我暂时收着,以后买什么都听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采访一下,请问在作死边缘疯狂试探的结果是什么
    某攻“”
    某攻举起了三十米大刀,刷地一下砍向了某作者“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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