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酉鸡即过,戌狗将至。

    就在大多数爱国人士过着洋鬼子的圣诞时,我们西南分部大家庭在郝叔的号召下,已经开始迎接起了元旦。

    当然,私底下暗搓搓的暗流到底怎样涌动,正直大好年华的少年们如何骚动,这就不得而知了。

    郝叔在元旦前两天大手一挥演讲了一次,操着t给全体人员谈人生与理想,噼里啪啦一堆词句下来,从放假的喜悦扯到为国捐躯的自豪,唬得我一愣一愣的,听了十来分钟没听出中心观点。还是最后坐我身后的王震球,看我智商下限就边嗑着瓜子抖着腿评论了句。

    “一姐,你认为你元旦真不用工作了”

    一语点醒懵逼人。

    接下来郝叔的话,我总结了一下中心观点。简略来说就是,我们哪都通公司一向以人性化出名,但是为了党为了国家,不压榨劳动力是不可能的,所以要请假回家陪老婆孩子的赶紧加班,争取在元旦的十二点前不猝死工作岗位上,能够成功回家跨年。

    听他这番垃圾话,如读十年政治书。我咂嘴赞叹,也懒得装好员工,干脆就翘起二郎腿,和王震球暗搓搓地一起当违纪人员,顺便从他手里顺了几颗瓜子,边磕边问。

    “球儿,你觉得我要是跑路了,年终奖还拿的到吗”

    听到我问,王震球先是妩媚又羞涩地顺了顺金发,又在我无比嫌弃的眼神中,口中随着瓜子壳一块儿蹦出了两个字。

    “天真。”

    我默默扔掉了手里的瓜子壳,然后掐住了他的细胳膊,阴测测地皮笑肉不笑。

    “王震球同志,你的限量版游戏还在我的购物车里。”

    “不,我刚刚说的是今天,天真蓝。”他抽了口气,哭丧着脸把所有的瓜子都上供给我,“我错了,姐,放过我的游戏吧。”

    “好说好说,”我看他仿佛有了那么一丝悔过之心,就见好就收,接过了他的瓜子问,“那你今年准备怎么办啊,就跟着加班啊”

    这小子鬼精鬼精的,我是不认为他会乖乖的加班加点,任劳任怨地被剥削压迫。都说农民阶级反抗地主阶级起义时,总有那么一两个煽动人带头人,这货按照忽悠人的能力估计可以算上那么个洪秀全这类人转世投胎的对象。

    我本来认为自己可以蹭上那么不加班的一年,结果就见王震球同志嘿嘿一笑,跟狼外婆似的眯着眼,笑得贼开心贼猥琐。

    他暗搓搓地凑我耳边说,“我和我朋友一起过。”

    我瞧他乐的像只黄毛哈士奇,就八卦道,“你朋友男的女的”

    他双手握拳放心口,一脸严肃正色,“不男不女。”

    “牛逼啊,口味够重,”我赞叹道,朝这位同志竖起了大拇指,然后顺势再往他脑门上一敲,慈爱地看着他说。

    “说正经的。”

    “女的女的。”他嬉皮笑脸地用手指了个方向,“喏,那个那个。”

    我朝着他指的方向望去,一个短发小青年正坐在第一排,聚精会神地听郝叔讲话,时不时还在膝盖上的本子上记两笔,那端正的态度,那挺直的背一看就是个三好学生。

    我又把眼神收回来,看了看眼前“不成体统”的非主流三坏学生,拍拍他的肩膀问,“什么时候在朋友前加个字”

    他瞬间萎靡了起来,用金发遮着脸,夸张地感叹着,“这辈子应该可以吧。”

    “路漫漫其修远兮,你加油。”我叹了一声,“你一姐我帮不了你什么,”

    我顿了顿,爽朗地微笑着。

    “只能祝你狗年还是一只单身狗。”

    王震球贱笑着嘚瑟道,“两条狗抱团取暖总比一条狗瑟瑟发抖好。”

    他这话说的,我竟无言以对,只能默默别过头去,仰望天花板。

    有暗恋的人,了不起啊。

    但是,我,还真没有。

    “话说一姐,”我还在感慨着人生的操蛋,王震球往前面郝叔的t上望了一眼,嘴角挑起了一抹欠揍的笑容,“元旦你得公费出差了。”

    “去北京啊,啧啧。”

    二

    作为一个也是正规大学毕业的计算机系高材生,我曾经一度无法理解,为什么郝叔老喜欢让我去做一些送东西类的苦工,情报人员明明应该呆在办公室里敲敲电脑,喝喝咖啡,而不是穷游祖国大好河山。

    后来,我实在没忍住,就怀着真诚询问了郝叔。

    郝叔扶了扶眼睛道,“小袁啊,你的能力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用嘛,资料什么微信传给你就行。”

    “资源要合理利用嘛,你边工作边去送送东西开阔一下眼界,不挺好的吗”

    我嘴里应着好好好,但心里早已万马奔腾,独留下一地玻璃心残渣。

    合计着我不仅是要搞情报还要帮忙送货,一人干双份活,只有一份工资也没有奖金,压榨至极,人生真是苦矣。

    作为一个间歇性乐观主义者,我只能心里自我安慰,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工资,敢于正视操蛋的工作。

    然而等我站在了北京街头,在周围来来往往人群的漠视下,拎着行李箱在凛冽寒风步履艰难地流着鼻涕瑟瑟发抖时,感觉一切心里建防都是狗屁。

    老子要领双倍年终奖,否则老子要辞职。

    我悲愤地抽出电话,给领导编辑了一条短信,郑重地发了出去。

    要是不行,我就说我手机被偷了。

    我边打着喷嚏边想着,把行李箱往宾馆一扔,然后就作为西南分部代表,拎着个u盘去总部汇报了一趟。

    在总部那个豪华机构里逛了两圈,感觉这儿官僚气息愈发浓重,几个老狐狸勾心斗角的硝烟味差点把我呛了个半死,在那次渗人的假笑中,我赶紧扯了个理由溜出去。

    如此一对比,我大西南分部除了压榨以外,是多么的憨厚朴实不做作。

    我裹紧了羽绒服,操着情报人员敏锐的嗅觉和出色的侦查能力,成功地寻找到了总部对面的商场,以及商场里面的各式餐馆。

    我正查着大x点评,思索着哪家餐馆会成为我鸡年的最后一顿饭所在,微信群里就出现了某位同志的照片。

    这张照片的背景是西南分部旁边的海x捞火锅。里面的那位显眼的同志嚣张地穿着短袖,鲜红圣诞帽戴在金发上,格外骚气。一只手比着yeah,另一只手若有若无地垂在桌下,有些像是在握着别人的手一样。这毒瘤旁边坐的就是那个认真的“小青年”,正在拎着一根鸭肠唰着番茄锅。

    我仔细端详了一下,讲真如果不是那毒瘤提醒,以她这帅气的轮廓还真看不出是个女孩。

    照片下面还配有专业的王氏嘲讽。

    嘿嘿,一起吃火锅跨年。

    群里猛然就爆炸了,晒出了一轮又一轮的照片,从晒老婆老公孩子,到晒五星级酒店大餐。

    想想往年都是公司里几个光棍一起聚会,结果今年该脱单的脱单,该出柜的出柜,连毒瘤都有人治疗接收,只有我一个孤家寡人在外加班流浪。

    我悲愤地抬起头,不忍再看微信群里的惨状。结果一抬头,猛然映入我眼帘的,就是闪耀着的三个字,“海x捞”。

    旁边的海报上还裸地晾着几个大字。

    元旦佳节,单身狗对折。

    日。

    三

    我心中感慨万千,悲愤至极,一咬牙一跺脚,迈进了“海x捞”的大门。

    门口迎接的服务员仿佛感受到了我的雄赳赳气昂昂,赶紧迎上来问道,“小姐,几位啊”

    我挺胸抬头,用气声有气无力地回答道,“一位。”

    服务员嘴角挂着标准的微笑,但我从中莫名感到了一丝怜悯。她非常上到的把我引到了靠窗的位置,正好边吃火锅能看看外面形形色色的人群。

    正对面就看到了一群小青年,年龄不大,二十岁上下,有男有女。他们裹着羽绒服,手里握着成堆的气球,正在发给经过的路人。

    我琢磨了一会儿,也没想出个他们究竟要干什么。服务员正好拿了点菜的平板上来,我就干脆挪过视线开始点菜。

    我正思考着点什么菜,服务员就拉了一只可爱的小棕熊放在了我的对面,憨态可掬,黑漆漆地眼珠里泛着一句话。

    我知道你是个单身狗。

    虽然我知道这个是“海x捞”的人性化服务的体现,但我看着这小熊,心中无比复杂。在这跨年夜上抑郁着一口气不由地爆发了出来,于是我便一口气点了个四宫格,以及十来个菜品犒劳自己,不管吃不吃得完,也算是给自己的这一年有点交代。

    而且,反正对折。

    服务员看着我如此疯狂地点菜,连忙劝阻我,“小姐,您一个人吃不掉这么多的。”

    我豪气万丈的一挥手,感觉自己颇有暴发户的气息。

    “吃不完我就唰着玩。”

    服务员貌似表示十分的服气,没见过如此会玩的人,下完了单子就安静如鸡地下去准备菜品了。

    挥霍完了的我感到了心灵的宁静,我无比舒畅地有划拉开了微信,看着群里的老油条们争奇斗艳,百花齐放地撕着逼,而我悠哉悠哉地喝着白开水。虽然与他们远隔千里,但我依旧感受到了几丝逗逼欢乐的气氛。

    元旦人多,上菜上的有些慢。

    等服务员捧着锅底上来了,热气一下子熏上了我的眼皮,我差点儿睁不开眼。辣椒的刺激性香味夹杂着番茄的浓香扑进了我的鼻子,我不禁咽了口口水。

    可惜锅底上了,菜还没上。我玩手机玩累了,就干脆抬起头向窗外远眺来消磨一下时间,外面已经稀稀拉拉地排起了队伍。他们手中无一不捏着一个叫号单,心中虽然在骂娘但也只能眼巴巴地看着队伍缓慢地挪动。

    此时,我的眼神突然聚焦在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上。

    他一个人背着个小包,手中也捏着一张叫号单,站在广场中央那条曲折队伍的末尾,一脸深沉,仿佛在思考着人生与理想。他的前面排着几个带孩子的大妈,身后排着几个佝偻的大爷,他在那一群人的围绕下,显得格外显眼。

    见惯了龙虎山得道仙人般超脱尘世的他,再见到如此具有生活气息的情景。我不禁有些猥琐的嘿嘿笑出声,拿出手机朝他的微信上发了一句。

    “王道长,抬头看海x捞窗边。”

    他抬眼看来,我向他挥了挥手,然后又发了几句。

    “同是天涯沦落狗,相逢何必曾相识。”

    “四宫格骨汤菌菇番茄加清油微辣。”

    “拼桌吗”

    四

    密密麻麻的小气泡逐渐浮上了表面,火热的蒸汽腾飞四溢,辛辣的香料味,番茄浓厚的甜香,掩盖住了骨汤和菌汤的醇厚,酥酥麻麻地窜进了鼻腔。

    我咽了口酸梅汤来压抑我的食欲,从旁边拿了点菜的平板,递给了王道长。

    王道长的大长腿上枕着那只熊,手上正在脱着衣服,那一人一熊有一种莫名的和谐感。

    “道长,有什么要加的吗”我怕他羞涩不点,就又补充了一句,“我请客,随便点。”

    “请客就不用了,”他道。“能让我提前吃到我就得感谢一下你了。”

    他脱完了衣服到也没客气,抱着熊接过平板划拉了两下问道,“毛肚鸭肠黄喉点了吗”

    “点了。”

    “肉呢”

    “羊肉牛肉乌鸡片都有。”我点头,“虾滑虾丸也点了。”

    “其他呢”

    “点了个蔬菜拼盘,”我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腐竹豆腐皮油面筋。”

    “那差不多了吧。”他沉思了一会儿道,“再来点主食”

    我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招呼来了服务员说,“加份粉条。”

    然后转头用眼神示意王道长,“你要什么”

    他把平板和熊一起递给了服务员,开口道。

    “加两根面。”

    服务员把对面王道长怀里的熊带走,过了没一会儿,就把我先前点的菜全都上了上来,完全没了之前的那种磨蹭劲儿。

    然而等服务员说了声菜上齐了,我和王道长还在互相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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