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哪舍得交出去”魏绎的调笑淬着冷意,指腹顺势摩挲他下巴的软骨。

    林荆璞也没躲“玩了,怕你会更舍不得。”

    说着,他去握住了魏绎的手背,冰凉渐渐入骨,眼底生出一分琢磨不清的情意来“魏绎,来日方长。所以行行好,眼下我须得去见她一面。”

    魏绎听那一声“来日方长”,心中一动,便不再掐他的喉颈,半只掌已抚摸上他的面颊,也迎上了他的情意“早去早回。”

    恍惚之中,两人都有些看不真切彼此的脸。

    半晌,林荆璞才轻“嗯”了一声。

    临夜,星光黯淡,唯圆月一轮。林荆璞稳步登上了西北边的皇宫城墙,此处的禁军皆已被调离,数百米之内无人把守。

    谢裳裳正在城墙上等他。

    她摘下帷帽,岁月苍老红颜,抹不走她的书香傲骨,她扭头望着林荆璞,眼底徒生了一丝悲凉,却和蔼笑着“阿璞,你瘦了。”

    林荆璞一拜“让夫人操心了。”

    谢裳裳凭眺远方,飞鹭穿梭于黑白交接的层云中穿梭,风渐起,两人的宽袖飞舞,都兜不住邺京城变幻的风云。

    “阿璞,此番我来邺京既是答应要帮你,也是你亚父想劝你一同回去。”谢裳裳顿了顿,疼惜地握住了他的手背“但去留,全凭你意。”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莫止。1”林荆璞迎风而念,又稳声道“邺京是我旧乡,脚下便是故园。”

    “故园风景旧,迢迢祭亡人。”

    谢裳裳望着满城京华的灯火,忽起了诗兴,凭栏而笑“你亚父是忧心皇裔安危,怕你在邺京受屈辱、丢性命。可你是天命之子,为天下苍生入虎狼窝中斡旋,是你之职责,你若是吃不得这份苦,用万千人堆砌堡垒保你的性命,苟活于世又有何用虽说要复国并非只有这一条路可走,而群狼环伺,方见英雄本色。阿璞,你长大了。”

    林荆璞没看城墙下的黎民万家,而是眺望着西北无际的天,他眉间蹙起了浓墨重彩的愁绪,反而衬得他清秀的五官如玉雕琢。

    “这七年来中原战乱式微,北方势力便趁机崛起,南方三郡又趁着殷亡之际自立为王,燕鸿在邺京把持启帝作威,我们则遁于暗无天日,无处可依。这天下已快沦为人人皆可瓜分而食之物,天命在这世道中真算不得什么。”

    谢裳裳也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欣慰道“阿璞,你站得高,便看得远。最怕的是困囿于暗处,心也沉寂死去了。”

    林荆璞温柔笑了,将她的披风往上提了提,问“夫人近来可有新诗”

    谢裳裳便从袖中拿出两本诗稿,递给了他“你不在的这段日子写的,都是你没读过的诗。诗以排忧,以怡情,闲来无事,可以翻翻。此番离京后,不知何时能再见到阿璞,这份诗稿权当是我留在你身边的念想了。”

    谢裳裳早备好了临别之礼。她虽是受了伍修贤的嘱托来劝他离京的,可她料定了林荆璞不会走。

    她离开前来见他一面,也是为了砥砺于他。

    林荆璞去接了过那两本诗稿,眼底忽有些湿热,可风一吹就干了,他面上还是笑着的。

    他翻了翻诗稿,一开口,嗓子便有些哑了“怎么是两本一样的”

    谢裳裳笑“一本是给你的,另一本是我待在邺京这几日刚抄录好的,你都拿去,有机会便将那本赠予启朝的那个女官。”

    “商珠”林荆璞故意与她嗔怪“夫人慈悲心肠,原来不只疼我一个的。”

    谢裳裳“我与她一面之缘,连话都不曾说上一句,我自是最疼你的。我只念她是个豪杰,无关男女,她做了我年轻时想做却没做成的事,心中也实在钦佩于她。此趟你算的一盘好棋,拿我的名义坑害了人家一把,总得赔礼道歉不是”

    林荆璞笑着说“夫人是长辈,赔礼道歉就不必。你肯给她这手稿,她便已十分感激涕零了。”

    谢裳裳道他是在吹捧自己,轻摇摇头“我身退文坛十多年,早已不刊刻新诗了,诗名早不如前。她年纪轻,又身居着高位,哪会在意区区一本手稿赠礼。”

    林荆璞将诗稿收好,道“非也。你那日初到邺京,大肆宣扬要为女子开课授业。商珠是什么人,她一女子能做到中书省侍郎之位,心思活络更甚常人,她明知自己去树滋堂十有八九会给燕鸿惹麻烦,可是为何她还会去”

    谢裳裳不解“难不成,这也是在你的算计之中”

    林荆璞背手一笑“说来,这还是魏绎告诉我的。商珠不是韦州人,但她原本的表字,唤作裳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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