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郡殿宇旁的荷叶露浓, 吴娃泛舟撑杆, 低吟着南调小曲。
    “挽金袖,诉肠衷, 当年依依君问别, 北风袅袅尽云烟。早知生离已成空,空许死别复相见”
    姜熹对着镜子拢着华丽的金簪, 闻到窗外飘来的歌声,又听见身后那孩子应和的哼声,不由一愣。
    林珙心思极为敏感,察觉到她严厉的注目,随即停下了口中旋律, 专心看起手中的书来。
    不久, 宫人说吴祝到了, 要来太后殿里问安。
    吴祝朝林珙草草行了礼, 不等林珙开口“平身”,他便直接掀帘往殿内走去。
    三吴兄弟不大通熟礼数,林珙身边的大臣也多教导他不必计较这些。可林珙此时盯着书中的字,一想到了什么, 心烦意乱, 半句话也没看进去。
    吴祝常年在海上调兵遣将, 皮肤被晒得黝黑,生得一副精壮魁梧的模样。两旁的宫婢见了他来,都自觉敛目退到了帘外。
    “臣参见太后娘娘。”吴祝这礼也行得不规矩。
    姜熹瞥了眼铜镜“这么早,你去过皇后那了”
    吴祝笑了笑, “太后身份尊于皇后,哪有舍开太后,先跟皇后问安行礼的道理”
    姜熹柳眉轻挑,斜目道“她可是你亲女儿。”
    “女儿得孝敬爹,爹万万没有孝敬女儿的道理,她做了皇后也是如此。倒是太后才是我得好好遵从侍奉的金人儿。”
    姜熹只听得那歌声又响了起来,心头莫名不大爽快“哀家来三郡后,便常常听见人唱这首挽金铃,是柳大人填的吧”
    吴祝也竖耳聆听了一会儿,又悄然往铜镜前走了几步,笑道“这柳大人的才华横溢啊,最擅长给南调填词,他前些年填的好多曲子,都在三郡都传唱得极开,我府上的人都会哼几句。他若是不当官,混勾栏瓦舍倒是极合适的。”
    姜熹不以为然,挑选着面前琳琅满目的饰品,举起一对玛瑙耳环比对,似又有些为难,不知今日该戴哪副才好。
    一边挑选着,她一边道“词乃小道,虽优美动听,到底比不上诗文有承正统之用,难登大雅之堂。论诗文教化,三郡还是比中原差得远。哀家知道你们南边人都喜欢唱两句,可如今皇上既登临了三郡,也该有新气象才是,整日唱这些淫邪之词算什么叫人心思都歪斜了去。”
    “太后说得极是,我回去就让他们不许再唱这些,只唱太后爱听的。”
    吴祝说着,亲手在妆奁上为她挑选了一对珍珠缀金耳环,直视着铜镜中的美人,试探道“太后,话说臣的三弟已从邺京回来一月余,依您看,这渠东水师是否该”
    姜熹望着那耳环满意一笑,叹了一口气“他断了右臂,哀家总瞧着他精神不大好,听说他还将府中原来养着的姬妾都逐了出去,看到盘子里有猪肉便发疯病。他这般,哀家哪能放心把那么大的一支水师精锐交还给他来带”
    吴祝虽是个武夫,耍刀枪棍棒不在话下,可哪知戴耳环的动作也很是温柔熟练。戴好了后,他又用粗糙的指腹捏了捏姜熹的耳垂,惹得她笑着一嘶。
    姜熹嗔怪,拿金篦先打开了他的手,“不过你们吴家都是水上的精兵良将,这渠东水师交给你,也是一样的。”
    “那臣便谢过太后重恩了。”
    吴祝弯下腰来,很快镜子里的人厮缠在了一块,发出隐秘的窸窣声响。
    帘外书案上,林珙嘴角抿成一道黑线,一时起了厌学之心。可他不敢太过外露,失魂落魄般地盯着笔端出神,想让自己充耳不闻。
    可他年纪太小,定力太差,还做不到。
    或许自己再长大一点就好了,等长到与柳佑那般大,或许就不会再惧怕这些,林珙想。
    这时,宫人通传说柳佑在殿外求见。
    林珙忙端正了身子,撑大了眼皮,审视了下自己握笔的姿势。柳佑总说他小时没学好,握笔的姿势不大对。
    姜熹稍慢抽身,捋了捋额前的碎发,往外瞥了眼。等她的耳环重新戴好了,才宣柳佑进殿。
    柳佑今日穿着淡蓝色的云纹服,进来在外厅跪下,余光也瞥见了吴祝在此。
    “今日是休沐之期,柳大人如此匆忙地进宫来,所为何事”
    柳佑朝着林珙一拜,肃声道“皇上,太后,臣心中有疑惑。今年我们既要办科考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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