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李昭荣承认说他被女妖精吸了三魂六魄,吏部的年轻官员们立刻来劲儿了。

    李昭荣今年二十有二,放到后世他这个年纪未婚很是正常,可在男子平均婚龄为十七、八岁的李朝,李昭荣这样的男子妥妥是大龄未婚男青年。

    及第之前李昭荣未婚还可以理解,因为不少寒门学子都指着一朝登龙门,今后能娶上身份更高的女子。李昭荣这都在吏部任职半年了,还没有找个红粉知己的意思,同僚们都觉着这新来的要么是个不会开花的老铁树,要么就是那方面有毛病。

    李昭荣也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附和竟引来同僚们无止无休的好奇,他莫可奈何地掏出苏诗兰所写的那封家书,主动“投案自首”。

    “我没别的意思实在是那一位的字写得太好、写得太妙我如何模仿也不得其精髓一、二”

    李昭荣是制书令史,他会得了这个官职和他那一手好字也有关系。听李昭荣形容苏诗兰的字,吏部的年轻官员们人人都是一副不信的模样整个吏部能用字超过李昭荣的,掰着五个手指数都嫌多了。

    等李昭荣迫不得已展开那封家书,年轻的员外郎不及看上那家书一眼就调侃他“你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爱屋及”

    后面的话那员外郎说不出来了。因为他与其他诸人都看清了上头的字。

    一时间周遭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李昭荣太能理解同僚们此刻的心情了。昨日的他面对这封家书同样也忘了呼吸,脑仁处只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叫喊“绝了这字绝了”

    吏部尚书崔文远刚从工部回来。他离着老远就见吏部的年轻人脑袋挨着脑袋地挤在一块儿,心里忍不住骂道自己一不在这群小兔崽子就趁机溜号一个个的真是不务正业

    “都愣着作甚”

    崔文远的声音对李昭荣等人而言不啻于天降惊雷。李昭荣来不及收起苏诗兰代笔的家书,那封家书一下子便被怒气冲冲的崔文远从李昭荣的手里夺了过来。

    “崔、崔大人”

    被崔文远当场逮住溜号,众人都吓出一身冷汗。靠着崔文远的青眼才留在了吏部的李昭荣更是毛骨悚然。

    崔文远心里憋着气正想发作,不料他惯性一瞥那封家书就被吸引住了全部的目光,一时间他倒是无瑕去指责李昭荣等人了。

    客栈里的苏诗兰打了个喷嚏,沈路一见连忙要脱下自己的外袍给苏诗兰披上。

    苏诗兰见状连忙摆摆手说自己无事,跟着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茶水触手温热,苏诗兰抿了两口就缓了过来。天气已经入秋了,白日里还不觉得,太阳一落山,那秋风就吹得人通体发凉。

    再在客栈门口呆坐下去也不是个事儿,苏诗兰决定收摊儿。

    昨日李老汉来请苏诗兰代写家书,走前给了苏诗兰十文钱说是润笔费,要苏诗兰一定收下。

    见苏诗兰瞬也不瞬地看着手里那十个铜钱,客栈小二和掌柜的都当苏诗兰是在怀疑人生敢情她忙活这么一半天就只值十文钱在京城,十文钱就是打赏乞丐乞丐都要嫌少的。

    不过这也不能怪李老汉,李老汉是从乡下来的,半点儿不知道京城柴米油盐有多贵。在他家乡十文钱已经是挺贵一笔润笔费了,在京城却是连拇指大小的碎墨块都买不到。

    不过掌柜的与小二其实都想岔了。苏诗兰并没有嫌弃这十文钱。

    作为高门贵女,苏诗兰被养得挺不食人间烟火。她写诗作词从未想过这些字句还能换钱,“润笔费”这种东西她更是听都没听过。

    手拿自食其力赚来的第一笔钱,苏诗兰的感觉奇妙极了。

    只靠自己的力量做成些什么,苏诗兰这还是头一次。

    她两世都做人失败,至死都在他人手心作掌中舞。她父亲苏竞断定她的才名全是虚名,说她没有自食其力的能耐,除了与人为妻就只能饿死街头。孟清和说是爱慕她的才华,转头却与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宁诗画耳鬓厮磨到了一处。

    苏诗兰痛苦过,不平过,憋屈过,也憎恨过。除了违逆父亲,尽可能地去折腾宁诗画,给孟清和找麻烦,苏诗兰找不出第二种发泄掉自己痛郁的方法。她明知自己每一步都是错的,还在错误的道路上一步错,步步错。

    可现在,苏诗兰手握这十文钱,她找回了失去了两世的平静。

    那种感觉就像是清风吹散了漫天的阴云,水面倒映出了朗朗的月光。原本令人窒息的黑暗已经褪去,哪怕前方还看不到尽头,你仍明确的知道路就在自己脚下,路就在自己前方。

    “诗兰小姐哪里是什么都不会诗兰小姐小姐分明会得很多。”

    沈路还是把外披轻轻掩在了苏诗兰的肩头。月下,他的眼眸清澈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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