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成回府的时候, 已经月光稀薄, 黑夜都褪了颜色,天边已经泛白。
    他本来打算先行回屋, 待王爷醒后再去禀报, 孙戎乘到底年轻,年少慕艾的心思很重, 一些东西也藏不住, 他才跟了一天,就找到这人的问题所在。
    刚进入后院, 就看见靠在墙上打瞌睡的昭成,他手里握着个杆子,脑袋抵在手背, 打起了细声的小呼噜。
    而他背后靠着的地方,则是王府的库房。
    王府的库房一向少人来往, 就连管家也不曾涉足。
    雍勤王爷在朝廷没有格外交际, 用不着府里那些珍宝来与大臣交好, 更可况常年在外征战居家日少, 久而久之,这库房就更没有需要开启的必要。
    库房顶上挂着一盏小油灯,油尽灯枯, 该是点燃好一会儿了。
    他推了推昭成,看他睁开惺忪的眼,出口询问,“怎么在这处睡着了”
    昭成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手里的杆子“咣当”落地,一激灵,才算是彻底清醒,他揉揉眼睛,指着库房的大门,“王爷大半夜非要给云小姐看看下什么聘礼,这一看,就看了一宿,现在还没出来呢。”
    任成“嗯”了一声,拍拍他的肩膀,“回房去睡,王爷这边我陪着。”
    昭成自然乐意回去补觉,欢天喜地的将杆子递给任成。
    任成手里握着杆子,推开了库房半掩的大门,库房尘土飞扬,少人打理,任成甫一进去就看到灰尘飞扬里那个埋首誊写,正襟危坐的男人。
    男人墨发柔顺的披在肩后,白玉般剔透细腻的肌肤在一片雾蒙蒙的灰尘里恍若明珠落尘,听到动静,他抬头,桃花眼眸分外明亮。
    熬了一夜,面上的兴奋都未能消散,沾了墨迹的手一扬,招呼任成进来。
    任成一怔,这样的王爷,他还是第一次见,满眼的喜悦毫不掩饰。
    雍勤王府的库房宝贝不少,大多是徐胥野这几年在外争战搜集出来的奇珍异宝,他个人对于宝石金子珍珠什么的一向免疫,因而想要列出一份像样的聘礼实在有些困难。
    毕竟,他眼里的奇珍异宝,在别人眼里可能就是不值钱的破烂。
    常年间先帝的赏赐他又一向不在乎,如今找起来,只能把库房全部整理一遍。
    任成在他身边站定,徐胥野指挥着他去伸长杆子,来挑开库房隔断最上边架子上那个盖着的黄布。
    被这样放在高处的宝物,该是可以值些钱,充些门面的。
    徐胥野这边想着,一边凝神去看那黄布下的东西,或许是他十五岁以一人之力取下匈奴副将领首级,先帝为嘉奖他而赐的那个能发出柔柔红色缎光的珊瑚树,他有些迫切。
    等黄布被揭下的那一刻,徐胥野叹息一声,“本王这么大的库房竟然没几件能拿出手的宝贝。”
    他看着手里写了几行的聘礼单子,眼角抽搐,叉着腰,不忍再看,是真的拿不出手什么值钱的东西。
    任成用杆子小心翼翼将那东西取下,是个残损了犀牛角,他道“对王爷来说,这里都是千金难求的宝贝。”
    他顿了顿,摸着犀牛角的纹路道“这犀牛角还是五年前王爷在边关大捷时,偶遇猎户砍杀犀牛意外所得之物,那猎户当时正准备猎杀倒卖来的一对犀牛母子,母犀牛已经被杀,若不是王爷出现,那小犀牛也该是难逃一劫。也是在这个时候,您救了任成一命。”
    徐胥野从任成手里接过那个犀牛角,犀牛角到如今也是个稀罕物。得一犀牛角,便死一生灵。
    当时,他正巧遇到那猎户手段残忍倒卖犀牛,拳打脚踢几下就将那猎户吓得屁滚尿流,已被割出的犀牛角带着淋漓鲜血破碎了一角,成了残次品。扭头就瞧见一个和小犀牛待在一起的落魄少年,衣衫褴褛间,满脸血污,眼中带着一股子狠气。
    最后,这残损了的犀牛角被他妥善收进匣子,这落魄的少年也被他一并带走,成了今日的任成。
    徐胥野摸了摸那犀牛角的残口,坐回到圈椅上,“的确是无价珍宝。这犀牛角也是,你也是。”
    任成冷心冷肠,陡然一暖,他抿唇当即双膝跪地,叩拜,“王爷大恩,任成无以回报。”
    徐胥野被他这动作吓了一跳,心里一缩,但面上不显,绷着脸逗他“怎么你没盯住孙戎乘,先给爷负荆请罪不成没搞住孙戎乘,这么一个大礼可不能抵销要给你的责罚啊。”
    “别跪着,快起来。”他扭过脸,收敛眼里的情绪,“想要报答爷,就好好活着,再过两年,给你找个媳妇娶了。”
    任成正要答话,被他止住,“别说不,大小伙子身边得有女人啊,就跟爷一样,嘿。”
    徐胥野是真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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