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茴的长相随了母亲宋琴。

    宋琴年轻时是镇上出了名的美人,皮肤白皙身姿窈窕,一双温柔潋滟的桃花眼仿佛会说话,眼角一弯便尽是风情。

    温家以前还算富有,但那仅限于温父成家之前。

    温父好赌,婚前还没表现出来,婚后没多久就原形毕露了。

    碰上手气不好的时候,输一套房子也不是不可能。宋琴性格是全然不同于长相的强势,起先还会好言好语地劝他改邪归正,后来眼见家底越来越少,就再也心平气和不下去了。

    好像从温茴有记忆开始,父母不是在争吵,就是在争吵的路上。

    六岁那年,两人终于过不下去了。

    离婚是宋琴提出来的。

    宋琴铁了心要跟这个废物丈夫断干净,律师请了好几个,证拿到手后只带走了当时刚出生没多久的小儿子,其余什么都没要。

    包括温茴这个女儿。

    离婚以后,温父的劣根性不仅丝毫没有收敛,反而还变本加厉。

    温茴小小年纪,家里就背负了不少债务。

    那个年代的演艺圈跟现在不一样,演员并不算是一抓一大把的职业。

    也不知道温父从哪个赌鬼朋友的嘴里听来的话,动了把她送进娱乐圈的心思。有天回来以后,他带温茴去买了一身好看的裙子,收拾了一下直奔一家小娱乐公司而去。

    那一天是温茴七岁的生日,没有蛋糕没有祝福,她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被自己亲爹给卖了。

    因为五官生得水灵标致,所以找温茴拍广告和演戏的比比皆是。

    好在温茴喜欢表演,所以那几年虽然累了点,但是也算得上无忧无虑;后来长大了些,等她出落成亭亭少女后,问题就出现了

    温父开始带她四处应酬,那种灯红酒绿的场合鱼龙混杂,烟酒的味道浓烈刺鼻。

    温茴闻不惯烟味,但是那些投资商制片人们不会在乎她闻不闻得惯,也不会管她有没有成年。

    他们我行我素,全身上下都透着一种猥琐的油腻感。

    拍海棠依旧的时候,温茴依旧没能适应。

    肺活量倒是因此高了不少,但憋气毕竟不是能从根本解决问题的法子,试过了网上好多人的建议都没用,她干脆自己偷偷买了一盒烟。

    因为是公众人物,她不敢当着包括温父在内的其他人面碰这种东西,所以只能等收工以后片场人都散了,她才找了个漆黑的角落,把烟盒拿了出来。

    温茴没有经验,再加上紧张,点烟的时候连手都是颤的,打火机按了几次也没出火。

    燥热的盛夏,少女的鼻尖渗出了一层汗,白色的裙摆被晚风轻轻撩起来,周遭隐约有很轻的脚步声响起。

    温茴刚好把火点着,细小的火苗一卷,烟头上就有艳红的火星闪了闪。

    她摒着呼吸,用力吸了一口

    就一口。

    那根烟突然被不知从哪里伸过来的手给抽走,男生的手修长干净,食指和中指夹着烟从她嘴里拿开,“小朋友不要抽烟。”

    也只有他会把她当小朋友。

    温茴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突地被嘴里飘出来的那缕烟雾呛得咳了起来。

    夜色朦胧,这边是路灯照不到的死角。

    温茴捂着嘴咳了半天,好不容易停下来,就听到旁边少年沾了笑的声音“怎么躲在这里抽烟”

    她突然想起来了。

    那次撞破陆斯衍抽烟的地方,就在这个角落。

    温茴也没瞒他。她皱了眉,一把柔软的嗓音里搀着无奈和不解“以前听人说,晕车的人自己开车就不晕了所以我就想着,讨厌烟味的人,可能自己会抽了就不讨厌了。”

    但是很显然,她失败了。

    陆斯衍抬手晃了下指间还燃着的烟,“然后呢”

    温茴眉头皱得更深“好难抽。”

    又苦又辣。

    也不知道是谁吃饱了撑的,发现了这种东西能抽。

    陆斯衍眼皮垂了下,视线落在指尖那点忽明忽暗的火星上,“怎么还没回家”

    “本来想抽完这根就回去的。”

    “没人来接你”

    “我自己回去。”

    事实上,每天都是她自己回家。

    “我送你。”

    “不用”

    “去那边等我,”少年手抬起来,随手把她只抽了一口的烟放进嘴里,“两分钟。”

    光线太暗,温茴根本看不见他的表情。少女盯着黑暗中唯一的光亮看了几秒,到底什么都没说,转身走出了阴影。

    那晚阴天,后半夜里下了很大的雨。

    温茴一夜好梦,陆斯衍却一直失眠到后半夜。

    雨点合着狂风拍打在玻璃窗上,猎猎作响

    陆斯衍猛地睁开眼来。

    外面夜色浓得有些不真实,头等舱里静地只剩呼吸声。旁边的沈懿还没睡,听到动静转头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陆斯衍不是第一次梦见温茴。

    那口烟仿佛就在刚刚才被他吸进来,嗓子这会儿又涩又痒。

    陆斯衍没回,“她微信给我。”

    “谁”

    沈懿反应也快,“哦,你老婆微信找我要干什么”

    陆斯衍眉眼敛起,神色偏寒。

    沈懿放下平板,想起陆斯衍是因为他才起早贪黑友情出演这部电影的,也没再跟他开玩笑“下飞机再说。”

    沈懿还真有温茴的联系方式,同为导演,胡学成前几天给他推过名片。

    临城昨晚大雾,飞机晚点了三个钟,到了凌晨才正常起飞。

    这会儿头等舱的乘客基本都在睡觉,沈懿瞥了眼一旁睡得比猪都沉的栗子,“你是他助理还是他是你助理”

    陆斯衍也转头看了眼。

    栗子应该正在做美梦,嘴角张着,就差流口水了。

    沈懿“你到底是看上他哪儿了”

    陆斯衍招个助理,信息发布出来不到一天,就能有一堆人来投简历。

    栗子在里面实在不起眼。

    陆斯衍按着眉心,想起栗子的简历上喜欢的明星那里,写的是他跟温茴。

    其实当时也没想那么多。

    就是觉得喜欢温茴的人,都是可爱的人。

    温茴晚上刷多了叶景和陆斯衍的视频,连梦里都是叶景咆哮着质问她为什么抢走陆斯衍的场景。

    再一睁眼,天已经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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