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蛊之祸,素来是宫中大忌,动辄伏尸千里。

    高禄躬身走至我身边,举起木盘,以备我观。人偶上写着的,是“建明”二字以及皇帝的生辰八字。

    建明,是皇帝的表字。

    我惊惧已极,竭力保持着仪态“是谁犯下这等谋逆之事”

    高禄立即回禀道“方才陛下携韦美人、孙才人游幸于南薰湖,这宫女乃孙才人贴身侍婢杏斐,那物便是,便是从这宫女怀里的石榴荷包掉出来的。”

    孙才人哭喊着辩解“陛下娘娘,婢妾是冤枉的,婢妾不知杏斐这杂碎竟敢行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啊”

    皇帝幡然变色,十分不耐地喝道“闭嘴”

    宫女杏斐依旧面色灰败,只冷笑一声“狗皇帝,要不是韦美人身边那条阉狗把我荷包撞落,我便该继续日夜诅咒于你我哥哥原在西山御苑好好当差,却被你一声令下株连而死这世上我就剩下哥哥这么一个亲人,相依为命。你既害了我哥哥,我做鬼也不能放过你暴君昏君”

    语罢,杏斐眼中决绝,看向亭中的柱子。

    皇帝扬声道“按住她”

    侍卫们连忙死死押住杏斐,狠命扣着她的下颌,防止她咬舌。

    杏斐挣扎不得,口中呜呜道来“狗皇帝不得好死你也不过是个孤家寡人,不管后妃嫔御还是皇子公主,他们指不定都和我一样盼着你死盼着你早点死呐”

    她的脸被侍卫们扣的渗出血,她也毫不在意,只管癫狂大笑,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皇帝的眼眸愈发浓黑如墨,浑身散发着嗜血的气息。

    听了杏斐这话,他忽然直直盯着我,那布满怀疑和阴霾的神色使我胆战心惊。

    此时,贵妃亦匆匆赶到,她慌忙行过礼,便紧紧握住皇帝的手,眼角犹有点点泪光,关切道“臣妾在路上已听说了,陛下龙体可有碍”

    皇帝见到贵妃如此,神色方才渐渐和缓“无碍,幼秾不必担忧。”

    贵妃是典型的以皇帝为天的女子,她似乎一心一意皆系在皇帝身上,最是担心皇帝身体。从前皇帝中风一事,贵妃忠言劝谏虽被斥责,但皇帝之后必能醒过神,贵妃确实真心待他。如今又添西山御苑护驾之情,饶是铁打的心,也必会大受触动。

    这些年来,皇帝虽并不是很宠幸贵妃,但作为男人,对一心为他、视他如天的女子,总归格外存了一份怜惜。

    皇帝又看向我,目光森寒“皇后便是这样管理后宫的今日是巫蛊,来日岂非要酿的奴婢弑君”

    这话已是极严重的指责,我忙对皇帝屈身请罪“臣妾知错,必会严正后宫,以肃宫闱纲纪。”

    贵妃在旁侧身避礼,摆出素日慈蔼的脸面,柔柔劝道“陛下,皇后娘娘向来容爱后宫,陛下就别再怪罪娘娘了。”

    果然皇帝更加愠怒,沉声道“容爱后宫依朕看,皇后分明是宽纵后宫这后宫越来越不像个样子,礼佛的礼佛,修道的修道,现下更有贱婢行巫蛊”

    他淡淡地凝视于我“从今日起,贵妃协理后宫,皇后身子虚弱,好生养着为要。”

    我平静接受,再度行礼“皇恩浩荡。”

    皇帝蹙眉,又如同看猫狗一般看向孙才人“孙氏暴毙,择日发丧。”

    孙才人血色尽失,浑身颤抖爬到皇帝脚下“陛下,婢妾真的不知啊婢妾冤枉陛下,您不是最喜欢婢妾俏丽灵动吗陛下,婢妾昨夜还为您侍寝了,求求您”

    皇帝厌烦至极,一下子踢开孙才人“孙氏暴毙,宫女杏斐带下去拷问可有同谋,若拷问不出,即刻凌迟处死。”

    孙才人几乎要发狂,拼着气力上去撕扯杏斐“贱婢害我”

    贵妃眉开眼笑地抚慰起皇帝,我很想为孙氏求情,可是我不能。

    孙氏与杏斐皆被侍卫内监带走,我孤独站在亭中,看着皇帝和颜与贵妃说话,难堪与痛惜不断涌上心间。孙氏只不过才十六岁,十六岁而已。

    帝王的仁慈与残忍原都只在一念之间,他的一念,便可轻易夺去数人的一生。

    韦妙虞仅是跪在地上旁观一切,就已然面色苍白,目光充满恐惧,仿佛物伤其类。

    她与孙氏年纪相仿,又一道得宠,自是有些小娘子间的情分。

    我渐趋恍惚,仍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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