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穷苦家庭出身,自然是以自己的立场出声。

    席瑜一时没有接话,甚至有些怔愣。

    于陶反应过来也有些讪讪,虽然近来他与席瑜走得近,他本身也很佩服这个年轻人,能靠自己一步步走到现在,但阶级是一个不能跨越的鸿沟,他平常与其他同僚随口这些话是很平常的事情,但席瑜不行,他本身是当权者出身。

    “我没”于陶想说点什么,声音涩涩的。

    “确实,大统领说的对,一昧的按照自己的想法颁布对百姓好的立法确实不妥,”席瑜沉吟道,同意了于陶一部分的观点。

    于陶有些惊讶,席瑜不是一个强势的性子,但也绝对不是一个会因为别人的说法改变自己看法的人,他的傲气深埋于骨血之中,在与人交往中会不经意的就会流露出来。

    想到这里于陶又有些释然,其实也没有什么想不到的,席瑜不就是这样的性子,面对自己不精通的领域,他非常善于听取别人的意见,也善于学习。

    简单的就说他正视自己的不足,并通过努力改变现状,这件事情听起来简单,做起来却很难,因为当一个人身处一个位置很容易就让别人觉得他懂处在这个位置所应该懂得的一切,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他自己告诉自己懂身处这个位置所该做到的一切。

    不管身处哪个领域,自欺欺人都让人害怕,也让人耻于承认,但显然席瑜不是那一类人,他清楚明白自己的不足,也会通过自己的方法改正。

    席瑜虽不清楚于陶心中所想,但就算知道他也不会在乎这些,他自小与彦卿和先生待在一起,拿不知道的事情和问题询问知道答案的人是很正常的事情,当然在这些问题上他也会有自己的见解。

    “不过,虽然我同意大统领这一部分的观点,但还是认为这些律法并不是毫无用处,我承认这些律法在一些地方并没有实施得当,中间势必出了一些差错,但那并不全是当权者的错误不是吗当然,百姓深处水火之中,上位者却一概不知,他们确实难逃其咎。”席瑜笑着说道,每件事情都有两面性,处在不同的立场看一件事情的角度完全不同,于陶有这样的看法不能算错,但是他并不想于陶因此成为一个偏执的人。

    于陶刚刚说的那些话带着明显的个人色彩,也在一定程度上显示了他内心对那些无良官员的排斥,这样的性子本没有错,但身在官场之中势必圆滑,席瑜给于陶定下的未来不单单止于西蒙边防。

    闻言,于陶一愣,他从来没有从这个角度思考过这个问题,这些道理他其实都懂的,战场之上,权衡利弊,他能分析的很全面,但是一牵扯到权贵与百姓的事情,他就会想起自己小时候的悲惨经历,那个无耻贪官的嘴脸到现在还会在他眼前浮现,一遍又一遍的告诉他在他管辖的一亩三分地上,他可以只手遮天。

    觉得早已经忘记的事情总在影响着自己,这种感觉不太好,于陶突然醒悟过来,怔愣了一会儿,才道“席将军说的有理,是我钻牛角尖儿了。”

    于陶释然一笑,端起了酒碗示意席瑜。

    席瑜笑了笑,与他碰了碰碗,并没有多说什么,不过这件事情他放在了心里就是了。

    “再过几日,我们就要回邺城,之前的将军府我已经吩咐将士打扫好了,席将军可以直接住进去,”于陶说道,西蒙边防苦寒,现在呆在营帐还可以凑活,外晚个一两月就不行了,所以到时候大部分兵力会搬到邺城内,冬季西蒙边防发生战事的几率几乎没有,往年如此,今日更是如此。

    “嗯,劳统领费心了,”席瑜道谢。

    正在这时候

    “将军,统领,”青澜走进营帐,掀开营帐的那一刻,一阵冷风吹来,让席瑜打了个寒颤。

    “怎么”除了日常放哨的将士,其他现在应该都在领棉衣,边防军规定的棉衣发放日还没有到就下起了大雪,未免中未将士冻疮受罪,席瑜在下雪之初就让人去分发了,青澜监工。

    “属下在棉衣上发现了些问题,”青睢从身后拿出两件棉衣,放在了席瑜面前的桌案上。

    席瑜不解,低头看向两件棉衣,红褐色的里外布,针线勉强也算扎实,只是针脚偏大带出丝丝的白棉。

    席瑜伸手掂了掂,分量差不多,席瑜抬头想问怎么了,就听见旁边的于陶“咦”了一声。

    席瑜低头看去就看见其中一件棉衣里面的“棉花”因为他的抖动飘了出来,是的飘了出来。

    席瑜立刻就知道不对劲,棉花哪有飘起来的,尤其是压在衣服里的棉花,都是套子,根本没法飘,想当初他和彦卿为此打赌,输了一副羲之真迹才认识到了这个事实。

    “怎么回事儿”席瑜皱眉问道。

    “属下打开库房分发棉衣,有将士反应说里面填充柳絮的,属下检查过确实如此,属下停止分发清点库房,发现一共四万件棉衣,其中一万件是正常的棉衣,其余填充的全是柳絮和芦苇絮。”青澜回道。

    “怎么可能”于陶脸色难看,“这批棉衣是今年春才运过来的,之前那批棉衣已经穿了好多年,保暖性很差,根本不能抵御边防的烈风,盛将军上书请了三年,才求下来了这个恩典,到了之后就直接放进了库房,库房的钥匙一直在将军那里,根本不可能有人掉包。”

    “当时没有检查”席瑜厉声问道,这可不是一件小事,现在才是开始,过两日只能更冷,旧棉衣无法御寒,甚至还有一部分人连旧棉衣都没有,边防军都在指望这批棉衣呢,如果现在出了差错,可不单单是影响将士的心情这么简单,这可是会丧命的。

    “这批军资来的时候,正值西蒙国蠢蠢欲动,根本没有时间一件一件的检查,直接就送进了库房。”于陶说道。

    席瑜皱了皱眉,“先带我去现场看看情况。”

    情况和青澜说的并没有什么出入,看到库房中到处飘着的柳絮,席瑜内心具是愤怒。

    “立刻上报京城,”席瑜命令。

    “属下已经吩咐下去了,密信即可发出。”青澜回道。

    于陶显然还有些不能接受,入伍多年,今年可以说是边防军最辛苦的一年,没想到庆功宴庆了三遭,现在却告诉他要挨冻。

    “彻查此事,凡经手过这批棉衣的人都不放过,我倒是要看看谁在这批军事物资上做了手脚。”

    “主子,当务之急应该先解决棉衣御寒问题,这件事情牵扯甚广,仅靠我们一人之力恐怕”青澜提醒,这批物资是在今年二三月份到达西蒙边防的,距今已经过去了半年多,到底是这边的人动的手脚,还是一开始就被人做了手脚,亦或是在路上出了什么事情他们都不知道,并不好查。

    席瑜表情直接黑了下来,良久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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