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笑起一个男声“公子未免太过心急,这位姑娘尚在昏迷,还没有醒呢。”

    我恍惚过来,这才发现许知晚双目紧闭,小脸一阵发白。也并不是立在廊下,而是半倚半靠地歪在一个人肩上。

    我把目光投向那人,那人一身白衣,一手扶着许知晚,一手还拿着一件外袍。见我望他,冲我笑道“公子和这位姑娘是熟人”

    我道“是。”见他扶着许知晚,拱手道“是阁下救了她多谢。”

    那人轻轻一笑,道“萍水相逢,拔刀相助罢了。”

    我道“今日出来得匆忙,改日必得重谢阁下。”

    那人扶着许知晚却不松手,见我盯着他,冲我一笑说“阁下勿怪,只凭片面之词,我尚不知你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万一托错了人,可不是害了这位姑娘”

    我哑声道“她的香囊里放着一张字条。里面放着我的字和一处京郊的宅子的地址,地址是听云阁,是我怕她出去惹事塞进去的,让她出事了尽管去此地,有人关照她。”

    那人伸手取下许知晚的香囊,破开,里面抖出一张小字条,看了半晌,冲我笑道“是某多心了,阁下勿怪。”

    我伸手接过许知晚,说“无妨,阁下这么做,我很感激,阁下可留下姓名地址,改日一定登门致谢。”

    那人道“致谢就不必了,救人是应该的。”他的眼睛流转在许知晚身上,又笑了笑,冲我说“只是不知道这位姑娘名讳几何是令妹吗”

    “不是。” 我扶着许知晚歪得七荤八素的脸,迎上他期盼的眼神,定定地道

    “是我妻。”

    番外

    我是尉龄。

    现在我正坐在一条长椅上。

    我从出生到现在,都没遇到过像今天这么可怕的事情,明明是和知晚和三哥一起出来到青楼玩儿,结果先是起火,又是被砸到脚。

    现在被救出来了,知晚生死未卜,三哥也不知去向

    我越想越难过,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在衣服上。

    我伸手去抹眼泪,发现袖子没了半只。

    我哇的一声哭得更惨了。

    “别哭了。”耳边乍然响起一个男声“烦死了。”

    我哭,烦就烦吧,难道这大街上人人鬼哭狼嚎,还容不下我一个人的哭声吗,我哇哇哇哇哭得更惨。

    右边袖子没了,我就用左边袖子抹脸,抹着抹着闻到一股焦味。

    我把左袖子伸到眼前,

    全是灰。

    我的眼泪掉得更汹涌了这些灰,脏兮兮的,还泛着一股烧焦的臭味,刚刚一定全部抹在我脸上了

    母后,今天到底是个什么日子啊

    我呜呜呜地望着我又脏又臭的袖子哽咽,哭得一嗝一嗝地噎着。忍不住呛了几声。又生生吸进去两口残灰,鼻子嘴巴里都是火辣辣地疼,我伏在椅子上使劲咳,不小心牵着了伤脚,一阵恶心犯上来,又忍不住“呜”地一声吐了出来。

    母后,儿臣是不是要死了

    一只手轻轻在我背上拍着,轻轻地换着节奏,我泪眼婆娑地抓住那只手的袖子,道“我是不是快死了”

    那只手顿了顿,又轻轻拍起来,说“不会,你会长命百岁。”

    是刚刚那个说我烦死了的男声。

    我又伏在长椅上往下吐了两口,嘴角上沾着污物,但是我两只袖子都不能擦,帕子又不在身上,现在一定又脏又难看,我呜呜呜地又哭起来了。那只手问“又怎么了”

    我哭着说“我我现在好脏”

    那只手沉默了片刻,说“不然,你用我的袖子吧。”

    我泪眼望他“真的可以吗”

    他把脸转过去,像是不忍看见这一幕,说“用吧。”

    我抽搭着用他左边袖子擦了嘴,又用右边袖子擦了脸,小声地说“我用好了。”

    他“嗯”了一声,转过脸来。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一张,这么让我心怦怦跳的脸。

    他的脸迎着光,明亮至极,一双剑眉轻轻皱着,眸子又黑又深,鼻子高高挺起,抿着一张薄唇。一阵风轻轻吹过来,惹起火势纷纷,街边的人又开始叫了,他却没有动,只是望着火势,他束起来的头发在风中飞着。

    我见过很多长得很好看的男子,譬如我三哥,大家都说我三哥长得俊朗无比,飒动秋风。我也见过我姑母朝阳公主养的男宠,也都是阴美至极。

    但眼前这个男子,给我的感觉,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看够了吗” 他问我。

    我呆呆地点了点头。

    “那走吧。”他说。

    我反应过来“去哪儿啊”

    他说“这里火势又着了风,不被灭掉,很快就会越来越烈,先去个安全地方。”

    我点了点头,又猛地想起来“那那我三哥和知晚等会要是找不到我,我”

    他皱着眉说“真麻烦。”问我“你家在哪儿”

    家万一这么被送回宫去,这后果我立马摇着头,难得脑子反应得这么快“不记得了。”

    他看上去好像很不高兴“那先去我家吧。”见我望着他,又不耐烦地说“你放心,我会派个家丁来这里守着,一旦有你三哥的消息,立马就把你送回去。”

    我只好点头。从长椅上下来。

    刚一动脚,一阵剧痛袭来,我忍不住叫了一声,泪眼汪汪地停在原地,他问“怎么了”

    我忍着说“没事”

    他蹲下来,捧起我的脚,我的脸刷的一下红了,往里缩了一下,他抬头看着我,皱眉说“真麻烦。”

    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条手帕,扔给我,语气闷闷地“你包上吧。”

    手帕从他怀里掏出来,尚有余温,我展开一看,上面一点花色也无,只在右下角绣着一朵云。

    近近闻,仿佛还有淡淡香气,一看就是主人心爱之物,所以才会贴胸携带。

    我摆摆手说“没事,我忍忍就好,不用这个。”

    他闷闷道“让你包上就包上,用完了记得洗干净还我。”

    我说“哦。”有便利不用是傻瓜蛋,知晚教我的,就没有再推辞,细细地包扎起来,刚刚包扎完,面前伸过一只手,一把拽过我的手。

    我还没反应过来,已经伏上了一副温热肩膀,那男子声音仍旧闷闷地道“趴好,我背你回去。”

    我伏在他肩膀上,耳朵烧得热热的。

    晚风轻轻地吹着,火也在我们身后飞着星点。

    今天的夕阳,好像,有点不太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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