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凑近看了一眼,碗里躺了半张焚烧过的黄色布条,底部勾勒出了一圈白色的鸟兽纹,借助这点对比,他这才发现,水的确微微泛红,不过这颜色距离他口中的“符水化血”还差得远吧
“不止我一人,其他人的符水都化了血。”对方激动的双手发抖,“这是凶相啊”
这时,老神在在的道人终于开口了,“我观此处有灾厄之气,所以符水化赤,为诸人示警。”
“哦”林昭摸了摸下巴,“道长用得可是望气之法不知这气是白是黄,还是乍高乍下,还是往往而聚小子不才,也曾跟尊长学过望气之法,只是一直无用武之地,今日有空,刚好跟道长讨教一二。”
老实说,他没想到会这么快跟太平道对上。不过既然知道了他们的存在,不做一点准备也说不过去,在迷信谶纬相术的汉代,打不过这群神棍怎么办当然是加入了
道人表情一滞,下意识去看王吉身后。
林昭这才发现老仇人背后还站着一个中年文士,感情还有外援
对方当仁不让的发声了,“你这小童,才多大年纪就说自己学过望气,当真童言无忌”
一句话直戳林昭死穴。
好在他也不是孤身一人,秦思适时开口,“何必以年龄论高下家兄虽然年幼,却也不是不解世事的顽童,不然北市掾又为何会破格录用他为作册”
扯出吴长君这张大旗,果然震住了不少人。在场多是城北的居民,对北市并不陌生,前几天的热闹八卦多少听了一些,只是未能将故事和人对上号,得知林昭就是被破格录用的年幼作册,顿时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这就是捧哏的用处了,要是由林昭自己说出来,效果肯定大打折扣。
“再说了,便是梧桐里的游徼王君,前几日不也对家兄的学识敬佩不已吗”
秦思望向王吉,似笑非笑。
毕方原本惊讶的目光也转成了疑惑,王吉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到底没敢否认。
“那这符水化血又做何解”这黑瘦老头有点一根筋,他不懂什么望气,也不在乎什么作册,只执着自己的符水为什么变成了红色。
这你要问太平道的神棍啊,又不是我给你画的符林昭内心吐槽。
“可否借符水一观”秦思的声音淡淡。
老头眯了眯眼,打量了秦思一番,不太情愿的把碗放低了些。大片的雪落入陶碗,沾水欲化的一瞬,清晰映出了淡淡的红。
仿佛比之前更深了林昭目露狐疑,低声提醒了一句。
秦思在老头的怒目中伸了半指进去,沾了一点,凑到鼻间嗅了嗅,问“点符的水哪里来的”
“我从东面那口井里打上来的。”立即有梧桐里的居民回答,说完又有点惴惴,“这水没什么问题吧我们平时用的都是这口井的水。”
“水没问题。”秦思微笑仰头,“只是与道长的符相冲罢了。”
众人哗然。
道人凝着他,不动声色“哦你倒说说,这井水如何与我的符相冲”
“画符用的是辰砂,辰砂色朱且贵,这水性碱而重,常人饮用倒是无妨,一旦与辰砂接触,便会令其散溶,所以才有了符水化赤一事。我曾在祖父的书上看过一段记录,讲得便是石灰水融色的故事,现在一看果然如此。”
秦思的语气不疾不徐,林昭却听得嘴角抽抽,他好歹也是光大的高材生,怎么也不会记错硫化汞不溶于水的特性。这人张口就来,说得他差点就相信了。
不擅骗人
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