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卿和祝耒是傍晚下值后来的, 这会儿葵家酒楼门前比白日还热闹了。

    门口的草垫子已经整整齐齐摆了五个,上面一溜无人认领的醉尸,什么丑态的都有。有喊的、有哭的、还有嘴里心肝宝贝的叫着, 把衣服脱了干净, 对着草垫子进行不可描述之事的, 还有那嘴里骂骂咧咧骂自己娘子是母大虫的。总之人生百态,无外乎如是。

    在皇都混了这么长时间,青禾也练就一双火眼金睛,即便二人穿着常服,青禾还是隐约看出他们的官身,本想客气的把二人引进厢阁, 免得这两位官爷喝醉了, 大庭广众之下露出丑态。偏偏两人不信邪,非要在外面比试。

    不过二人酒量确实好,齐卿喝了三升才醉,祝耒更能喝, 直喝了三升二合才往桌底下钻。

    这两位都没带人出来, 青禾只能问看热闹的有没有认识的。

    幸好两人是官, 还真被人认出来了,一人指着道“那个穿蓝衣的是大理寺寺丞齐卿,另一个青衣的是太常寺少卿祝耒。”

    青禾头疼,吩咐酒楼伙计去借车,务必把人亲自送到府上,绝对不能出差。

    那伙计也是实诚人, 为了给主家省钱,竟然借了辆骡车,连车厢都没有,直接就那么大喇喇把人送回府上。

    “请问这是不是齐府”伙计扣响齐家大门。

    那开门的小仆一见敲门是个粗布麻衣的普通百姓,吊着眼梢道“你谁这齐府的大门也是你随便敲的,知不知道这是谁的家我们家郎君”

    “别废话了,你们家郎君现在就在我的骡车上,赶紧抬回去。”伙计打断道。

    齐府小仆喝道“胡说,我们家郎君怎么可能坐这种骡车,你”

    伙计直接指着齐卿道“你自己去看看是不是”

    小仆先还是不以为然,高昂道“绝对不可能”可等眼风扫到齐卿穿的蓝衣,顿时变了脸色。他们家寺丞大人晚上就是穿着这个颜色这个纹路的衣裳走的。

    小仆慌忙扑上去,看见他们家大人在脏兮兮的骡车上醉得不省人事。

    顿时吓地嚎了起来,“大人,大人你这是怎么了”然后又抓着伙计继续惶急道“你对我家大人做了什么”

    伙计不耐烦的挥开小仆的手,“这么大的酒味你闻不到你家大人参加我家酒楼比酒大赛喝多了。哦,对了,这是人家大人的酒钱,他醒了你记得给他。”

    “你不能走,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万一我家大人”

    “别胡搅蛮缠啊,你没看见我骡车还有一个吗,这人你应该认识,就是常和你家大人一起喝酒的太常寺少卿,祝耒。”

    小仆探头一看,果然是祝耒。这才相信伙计的话,然后就回头朝府里喊道“快

    出来人扶大人,大人喝醉了,被人用脏兮兮的骡车送回来的”

    得了,他这一嗓子,本来不知道的也都知道齐大人喝得烂醉如泥,然后被店家用骡车送了回来。这下,齐大人的里子面子是都丢尽了。

    周有钱和十郎被人群裹挟着看了会热闹,十郎生来就是个纨绔子弟,平生最喜欢这种热闹,当下就从人群中钻出来,兴致勃勃道“都让开,本郎君来试试”

    青禾一抬头就看见了周有钱,笑道“周郎君,这位是”

    十郎兴高采烈,“我是他十弟。”

    青禾向周有钱看去,只见他满脸不情愿。

    周有钱是真不想承认,真心的,可惜这血缘关系撇不掉,只能不情不愿道“嗯,是吧。”

    十郎坐在凳子上让人上酒,姿态摆得挺足,十碗酒一字排开,但也就是架势足,只喝了一口就咣当倒下来了,给周有钱气得,别开眼睛恨不得当不认识他。

    个丢人现眼的玩意

    “来人,还不把你家郎君扶回去”周有钱从牙缝里挤出来这句话。

    自己的弟弟,都成了你家郎君了,可见周有钱气成什么样。

    青禾憋着笑,补刀道“十郎剩下的酒可带回去”

    周有钱丧着脸,“葵夫郎你莫言挖苦我了,我是真不想要这个弟弟了。想我周家世世代代出的都是精明人,偏生出了这么一个”傻蛋。

    不过这二字不符合周有钱对外一贯的温文尔雅,因而他硬生生憋了回去。

    十郎是出来玩热闹的,周有钱却一眼看穿其商业价值,道“葵夫郎,不知道这琼浆可外卖,怎么个卖法”

    不得不说周有钱天生就是个生意人,这商业敏锐度。

    青禾笑道“外面吵闹,你进去与我家大郎谈吧。”

    周有钱不大愿意,青禾是个温和的人,不管生意怎么谈,伤不得和气。葵武就不同,虎目一瞪,就是这个价,买不买,不买就滚蛋。虽说无论和他们夫夫二人谁谈,最后价格也差不了什么,但过程憋屈。

    周有钱苦着脸道“好吧。”

    瞥见尸体一样烂醉如泥的十郎被仆人抬回去,周有钱就更憋闷了。看看,他一天这么劳心劳力,就是养这帮纨绔草包。

    天幕黑下来,青禾指挥着仆人们把灯笼都挂上,今晚因为外面有桌子,特特支起木架,木架上挂了几十个灯笼,桌子上还置了三头烛台,上罩薄丝灯罩。

    把整个比酒场地照的恍如白昼。

    此刻,值夜衙役们纷纷出动,街头巷尾的巡逻,到葵家酒楼门前看见一溜醉尸瘫在地上,唬了一跳。

    “这是怎么了”

    不用青禾解释,从开始就没散过的看热闹的人就道“大人,葵家酒楼今个举行比酒比赛,这些人都是吃酒吃醉的。这里没人识得他们,店主好心,

    就买了草垫子给他们睡。前头已经有几个醒了,自己爬起来走了的。”

    衙吏听后就明白了,不过却生起了好奇心。

    “这得吃多少酒,才能醉成这样”

    一个喝酒不行,看热闹却看上瘾,连夕食都没回家吃,而是在葵家酒楼点了个鸡煲饭的汉子回道“没喝多少,少的一合多的五合不到。前头有两个祝姓齐姓的大人喝得最多,却也只有三升左右的量。”

    衙吏奇了,“怎么这么少就醉了,这点酒量还敢出来比酒,也不怕丢人”

    转而又道“不过你说的齐祝两位大人,可是城里很能吃酒的那二位”

    “正是。”

    “他二位才喝三升左右,葵家这什么酒,怎么这么厉害”

    “叫什么琼浆,可醉人了。前头那个曾一碗倒吃了一碗就钻桌子底下了,还有周家那个纨绔子弟十郎,吃了一口就倒了,是个周一口倒。哈哈哈”

    衙吏听着有趣,勾得他也忍不住跃跃欲试起来,青禾见他一身官服正在当值,忙劝阻道“官爷,我家这酒实在不比别家,醉人得太厉害。你若是想吃酒,赶明个休沐或者换值后再来。”

    “你看我这地这么多醉汉,还得麻烦大人你们帮着问问,看能不能找到家人邻里什么的,不然这么躺一宿,也不是个事。这也太影响咱们皇城风貌了。”

    衙吏瞥了眼那些醉汉,见有个脱光的,默默移开眼,遗憾道“好吧。”

    衙吏们各自有负责的街道,巡逻的时候会喊两嗓子,或者碰到在街头探头张望的女子,就会随意问两句。要是果然是不见了家里郎君的就让她们来葵家酒楼门前瞧瞧,认认人。

    到了三更前,还没被认走的醉尸,就都由衙吏们拖着扔在了就近的客栈,都是睡得大通铺,一晚上二文钱的那种。只等着人清醒了再付钱。

    客栈老板乐得眉开眼笑,心里恨不能葵家这比酒大赛天天举行才好。

    晚上收工,青禾也乐得眉眼弯弯。

    本来现在酒楼请了掌柜账房,伙计里也有自己人,青禾和葵武就不总在酒楼里呆着了,只有推出新吃食的时候才会多呆一会儿。但今天这个比赛太大型了,他不放心,就亲自监督,也好让掌柜跟着学学,以后好能自己主持。

    晚上盘完账,青禾一看单单酒钱就入了近一百两,大约有一百多人参加比赛,其中只有个人喝了一升多的量。就不要说,看热闹的人多,带动酒楼里吃食收益也翻了倍。

    青禾笑的见牙不见眼,“大郎,这下咱买铺子的钱赚回来了。”

    酿酒的粮食才多少,几十文一斗,在就烧酒用的木炭贵些,不过就算一并算上,连带人工等三成利也尽够了。如此,他们还能剩下七八十两。这可是暴利。

    葵武看着这银子心情也高

    兴,不过他更高兴的是他夫郎高兴。

    青禾道“大郎,我寻思着咱们再买个工坊吧,把酒和奶制品分开,这样能更利于管理。之前是手里的银子不凑手,现在有钱了,拿出二百两再建个小作坊,让奶制品搬过去,你看怎么样”

    葵武道“都听你的。”

    “那好。”其实青禾知道问了他家大郎,他家大郎就会是这么个答案。可他就是想问,总觉得过日子就得这样有商有量才是两个人过日子。一个人什么都自己决定了,也许事情都成了,另一个才知道,那还是什么两口子,陌生人也不过如此了。

    大郎苟苟嗖嗖凑过来,眼巴巴道“夫郎,我想亲你。今天你那会儿笑的时候就想亲了,可人太多了,我没找到机会。”

    青禾“”

    他家大郎可真是破坏气氛小能手,他这正乐收益呢,他家大郎已经满脑子

    “大郎,我问你,你是不是觉得赚钱不如那事重要”青禾问的特别认真,真诚的发自肺腑。

    结果葵武竟是想也不想,脱口便道“当然了,不然去宫里当太监,服侍好了圣人要权利有权利,要钱有钱,圣人跟前的大红人,什么国公爷侯爷的不都得捧着。可是这么好的工为什么没人乐意做,不就是因为做了就不能睡夫郎了”

    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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