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无妄之灾(7) (2/2)
房子多年没有修缮,屋顶的红瓦积满灰尘与树叶,白墙斑驳,樊篱倾倒,村路上泛着绿色,是才清割过的荒草的根。村前的树上筑满了乌鸦巢穴,村后的井边堆砌着最近从井里淘出来的、小山似的枯黄的爬山虎以及枯枝败叶。整个村子就好像才从仓库里搬出来的陈年旧物,匆匆掸去灰尘便被上架展览。
此时太阳一寸一寸地升起来了,炊烟一间一间的燃起来了,清晨的气压略低,袅袅灰烟缓缓降落,雾霭一般萦绕于房前屋后,空气中快速弥漫起人间烟火气,黄狗在村道上奔跑,耀武扬威的白鹅飞上栅栏,汪汪汪嘎嘎嘎地对峙着,一切转眼又恢复成了生机勃勃的模样。
此时睡眼惺忪的徐辉走向村口,看见树上的路潇,吓了一跳。
“怎么爬那么高别摔到”
路潇看了他一眼,膝盖微弯,想直接从十米高的树上蹦下来,可余光却瞥见几个村民走向这边,于是改换姿势乖乖爬了下来。
村民赞叹她灵活的身姿“真会爬树,小时候也在农村住过吗”
路潇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算是住过一段时间吧,我童年生活可狂野了。”
村子里正要举办一场盛大的婚礼,每个人都在忙碌,连外来混熟了的宾客也被叫去帮忙。
今天一天时间,他们要清理出蜂场,准备几十桌的酒宴,给每户人家的门前披红挂绿,还要研磨几十斤朱砂,裁剪几千幅黄纸,以及准备祭拜山神的复杂祭品。
这群从外面来的城里人不了解本地婚丧习俗,还当自己在参加什么风土节目,干劲十足,热火朝天,但路潇多年来走南闯北,见过的东西太多了,她怎么看这套准备的章程怎么觉得诡异,就不像是给活人准备的
而且他们热闹地忙碌了这么久,路潇却始终没看见新郎与新娘的影子。这对即将百年好合的夫妻只存在于人们的口中,更像是一个象征,一种敷衍。
最后一盆朱砂研磨好后,一个村民笑嘻嘻地装进口袋里,口中说着要拿去给新娘筹备仪式了,抬腿便离开了晒场。
路潇见状,找了个借口和冼云泽尾随而去,凭借绝佳的视力,远远地跟在那人身后,目视他走进了一栋落锁的宽大木屋。
那人在屋中稍稍驻足,片刻后空手走出来,再次挂上了锁。
路潇耐心等他回到了晒场,才和冼云泽两个人潜伏到这扇门前,她不想破坏铜锁打草惊蛇,于是让冼云泽附在锁上,顺利地开启了门扉。
屋子里面只摆放着简单的家具和锅碗瓢盆,一切都灰尘扑扑的,看上去多年没有人住了,只是这一眼能望到底的房间中,居然没有那人才拿过来的朱砂。
唯一的可能,是这间房中还有什么隐秘的场所等待路潇发现。
这件事非常简单,因为铺满灰尘的地面上踩出了一条清晰的脚印,直通往左厢房的供桌。
路潇认不出桌子上的神像,但这尊一尺高的神像头上挂着铜钱,手里托着元宝,想必应该是一路财神。尘埃散布的房间中,唯有它身上干干净净,金光闪闪,十分不同寻常。
路潇每天睁开眼睛走进办公室,能看见好几个神仙,基本已经失去对神仙的敬畏了。她拿起这尊神像,眼神突然一亮,这尊神像的重量非比寻常,居然不是镀金的而是纯金的实心纯金
与此同时,失去重力压制的供桌伴随着格拉拉的砖石摩擦声,缓缓上升,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窄小地下入口。
路潇偷偷瞄了一眼窗外,确认四下无人,轻巧地跳进了地道中。
果然,大家刚刚磨好的朱砂以及早先裁剪的黄纸便在这里,此外,路潇还看见了一些奇怪的石质雕像和匕首等物,上面都画着诡异凶恶的符文,这些物品上沾着陈旧的血迹,隐隐表露出不祥的迹象。
而在这阴森诡异的地下室中央,摆放着一张祭台,上面鳞次栉比竖着几十尊黑色牌位,每个牌位上又用钢钉钉着一颗血淋淋的公鸡头,钉子钉在抻出来的鸡舌上,吊着鸡头,可是明明已经死透的鸡头,却给人一种仍在隐隐挣扎颤动的感觉。
祭台左右挂着一幅黑底红字的对联。
左书召请开阴阳通路往来亲神亲鬼
右书祭诵迎文武宗祖勾续授死授生
第一句大概的意思是焚香祭表打开阴阳路,请各位列祖列宗来到人间,第二句的意思大概是祭诵祷文给列祖列宗听,让他们勾魂续命,授予生和死。
这些话连在一起虽然让人摸不到头脑,但路潇觉得无论如何,这不是该出现在正经祠堂里的对联。
这字字词词之间,都透着阴森之气。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