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真的。”
    “它怎么不能是真的”冉斯念说,“他不是自愿去那种地方的”
    “我知道,你想带他走。王哥那边,我们纪家做不了什么,井水不犯河水。”纪晚目光阴沉。
    “可他这是违法”
    “嘘,”纪晚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你要知道这个社会不是公平的。我不是让你一巴掌呼死正义,但有些事,正义插不上嘴。”
    冉斯念沉默了,他一直看着纪晚。那姿态不像乞求,而像威风凛凛的小狼王。
    纪晚最终还是给王哥打了电话。
    “哎,包多久。”纪晚一边打着电话,一边比了个数字,意思是,这是每晚的价格。
    冉斯念快速心算“到年底吧。”
    如果说到圣诞节,那么他的目的就太明显了。说多了,他刷卡的信息会发到谢琴女士那儿,到时候解释起来,肯定得露馅。
    “好嗯,王总啊,就到年底吧。”
    “要求二少说,别让任何人碰他。”
    直到这通电话打完,冉斯念才松了口气。
    纪晚把手机塞回兜里,带着冉斯念走到了露台上,因为他想点烟。他熟练地夹烟,点着,吞云吐雾,冉斯念看呆了,是一种纯粹的敬仰。纪晚单眼皮,鼻梁高挺,瘦削精干,平时看着不正经,油腔滑调起来还贼眉鼠眼的,但每次做这种冉斯念做不来的事,就有种难以形容的成熟。
    “还有什么事”
    冉斯念知道瞒不住他“能帮我弄点书来吗”
    “书小事。是那位小朋友想要”
    “嗯,”冉斯念说,“想陪他看书。”
    “我有时候不知道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纪晚无奈地道,“你花这个钱,包个鸭,俩人到床上什么也不做,开睡前故事会”
    “我”冉斯念低下头。
    纪晚饶有兴趣地看他的反应,越看越不对劲,到最后哈哈大笑“你行,你行。未成年小朋友坚决不逾距,对吧”
    “不只是这样”冉斯念干脆承认了,“有时候我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为什么床就一定代表性”
    “难讲啊,”纪晚笑道,“小孩,珍惜天真。”
    这段对话一直留在冉斯念的脑海中。很久以后的将来,他依旧对这段对话记忆犹新,但他现在只觉得成年人不可理喻。
    谢琴的夜场麻将还在持续,冉休和他爹在国外遇上了麻烦事,一时也回不来,这就为他带来了不少好处。但他毕竟是个学生,不能天天去那种地方,所以他挑着日子,一周去个一两次,每次去,都像先前约定的那般,给他带去不少的书。
    “为什么这么喜欢看书”冉斯念俯身问着,尽量不去触碰到躺在他身旁的少年,没人会发现他克制不住的紧张。
    ruby躺在床上,靠着身后的靠枕,眨着杏眼说“没有为什么。读得越多,越觉得自己知道的太少。”
    ruby一直都没对他讲他自己的事,甚至连名字也不愿告诉他。但冉斯念或许能理解。ruby确实信任他,他总有一天会告诉自己,但不是现在。
    就像冉斯念仍旧带着魅影的面具。
    他总有一天会摘下面具,但不是现在。
    一切因果面前,沉默都是有必要的。
    冉斯念偷偷地看这本书的书皮,因为事实上,他每次带书来,都是纪晚给他挑的。他唯一的阅读便是初高中学生必读书目,因此实在不知道书的优劣。
    月亮与六便士,毛姆,1919。
    ruby注意到了冉斯念的目光,便道“这是一个为艺术出走的故事。”
    “我比较庸俗,不懂艺术。”冉斯念说。
    ruby想了想“在你富裕、健康、无忧无虑的时候,你会不会为了什么而抛弃一切去流浪”
    冉斯念想答,我正在做这件事。
    他特意让王哥挑了间灯光明亮的房间,这样不至于伤着少年的眼睛。而且,昏暗的光会带来暧昧,他不想那样。
    “好吧,其实。”但ruby开口打断了他,“我想成为一个作家。”
    冉斯念“啊”了一声,如释重负“我很羡慕有创作力的人。”
    “创作力谁都有啦。”ruby放下书本,在34处夹了个书签,放在床头柜上,伸了个懒腰,他没有看冉斯念,而是把一旁的灯关了。
    黑暗里,他们拉上了被子,所以冉斯念看不见少年的脸是通红的。
    “我想把我的爱人,写进我所有的作品里。”
    “少年、青年、中年,梦想、理想、现实。”ruby笑道,“天大地大,我笔下的山川湖海由他来闯,我只负责心动。”
    “这是属于作家的秘密,属于作家的浪漫。”
    冉斯念久久不能入睡。直到少年的呼吸变得平稳,他收拾好了东西,临走前,再虔诚不过地吻了ruby的额头。他像往常一样,在夜里离开,走了没人知道的路,准备从后门离开。
    他一遍遍想着他的计划,没注意到有人紧随其后。似乎是两三个人一起,他们跟了一段,冉斯念听到脚步声后回头,他们几人便有说有笑地拐进隔壁的包厢了。
    冉斯念走出后门,纪晚在街口等他,他上了车。他托纪晚寻找更稳妥的方法,但王哥实在是个精明的生意人。
    他说,一个鸡或鸭也不能走出我店里的门。
    因为性往往会传播千千万万个秘密。他店里来的人太多,财、权都是一般人惹不起的,只要有一个店里的人走出去,就牵扯到无数的利益网。而只要有人能出去,就会有更多的人想出去。
    恶性循环。
    所以他不打算讲道理。
    冉斯念在车上睡着了,纪晚干脆让他睡在车上。他醒来时,恰好是早上六点半,他回家理好书包,吃了早饭,跟刚回家的谢琴打了声招呼。他妈懒得管他,招呼他赶紧上学去。
    这一天是12月24日,平安夜的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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