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开了很久,县城的路是颠簸的。不知轮胎硌到了什么东西,被放在后座的宿闻闷哼一声。

    “撞着了”

    开车的人终于在长久的黑暗中,说了第一句话。

    却将宿闻拉入更深的深渊。

    那是他爸的声音,宿明杰的声音。

    宿闻咬着布团,呜呜地想说话。烂泥味儿的布条叫他的胃一阵一阵地抽痛。他恨透了宿明杰,但他在这种时候,却忽然没有了任何的悲愤。

    他想,为什么是你。

    我甚至可以接受任何一个人把我绑到荒山野岭,卖掉或杀掉。毕竟命运那么不公,在我身上再多降临一些,也没什么稀奇的。

    但为什么要是你。

    “没碰着脸就好,一会儿可要派用场。”宿明杰松了口气。

    他的心彻底寒了。

    夜色是神秘的,这段未知的旅途,长到宿闻在这种状态下,都能累得睡过去。他本来便是在睡梦中被强行叫醒的,白天又在篮球赛中消耗了太多体力,他身上的每个细胞都在催促他入睡。

    好想回家。

    宿闻做了梦,但连梦中的他都是清醒无比的。他知道,一个梦只会持续五六分钟。

    梦是幻想的开始,也是现实的警报声。

    因为梦的出现预示着幻想的终焉。

    在梦里,他行走在皑皑白雪之中,穿着红色的校服外套,冷得发抖。他牵着潘灵的手走,看她朝他微笑,似乎连寒冷都没有那么恐怖了。但忽然,他手上的分量变轻了,天地间只剩下他一人踽踽独行。他想回头,却无法回头,他看见前方是雪,依旧是雪。

    永无止境。但好在潘灵没有和他一起去雪的更深处。

    “喂,别睡了。”

    梦醒时分。

    宿明杰骂骂咧咧地将他拽起,逼迫睡意朦胧的他坐正。他粗暴地将捆在宿闻身上的绳子解开,再将他嘴里的布条拽出,扔在一旁。是出于想要掌控他行动的目的,还是其他不可告人的目的,总之,他眼睛上的布条没有被拿下来。

    “很好,你没有反抗呃”

    解绑的宿闻落地便是一脚。他谙熟这招,虽说他看不清宿明杰的具体位置,但那一脚确确实实地踢到了他身上。

    那是出于本能的挣扎。因为他知道,人不挣扎就活不下去。

    “我想回家。”宿闻说。

    他整个人都是颤抖的。他再勇敢再不羁,都只是一个一直活在小县城里的小男孩罢了。他闻到了这里的气味,是他熟悉的酒味,却比家里的那种更加芬芳,像是妩媚的恶魔,要勾他跌入温柔乡。

    “狗娘养的”宿明杰朝一旁啐一口痰,他的手已经举在了空中,堪堪对着宿闻的脖颈,但他随后狠狠地捏紧拳头,放下,凑到宿闻耳边低语道“你不想让潘灵出事,对吧。”

    宿闻霎时静了下来。

    他的耳朵倏然变红。男人的气息搔着他最敏感的耳部,叫他整个人都双腿发软。

    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那是纯粹的生理反应。

    “你跟那娘们一样长了这样一张脸,有这样的身体”他听见宿明杰轻蔑地说着,却离他的耳朵越来越近,他甚至感受到了窒息的潮湿感,“天生就该做这种事。”

    宿闻不明白。

    他怎么也不明白这些话。

    凌乱的词句堆砌成锋利的长矛,叫嚣着朝他飞来。他被绑在原地,动弹不得,言语立刻将他刺穿,击得他鲜血直流。

    但他依旧在那么多词句中,找到了他的致命点。

    潘灵。

    “听懂了看来你是真的在乎那娘们,”宿明杰笑了,“放心,你什么都不用做。你爸我,今天是带你去找乐子的。”

    宿闻什么都不想听,也什么都不想相信。

    宿明杰在身后推着他走,他知道自己上了台阶,石料,摸到了光滑的墙壁,而后脚下变成了松软的地毯,耳旁的噪音越来越大,那或许是歌,但扯破嗓子吼出的东西,或许不该称为是歌。

    他听见宿明杰终于停下了脚步,随即,用他这辈子都没听过的,油腔滑调的声音道“大大哥”

    “货不错”

    是个男人的声音。

    他眼上的布条被猝然扯下。

    办公室。布置得低调奢华,一面大墙陈列着数不清的瓶瓶罐罐。那些东西的价值,远高于宿闻平生所见,甚至于这辈子或许都触及不到。但正是因为外行看不出,所以才显得男人品味极高。

    “别说,这小子穿得乱七八糟,”男人戏谑地看着他身上道,“这次你倒没骗我确实是个美人。”

    男人二十多岁的年轻样,让中年的宿明杰叫他“大哥”,实在是一副诡异的画面。但他确实有那种气质。

    男人身着深蓝西装,单眼皮,眼尾上挑,于是那副长相里便带了点儿妖。他说话也是偏尖的,如果不细听,说那是个女人的声音也不足为过。

    宿闻不敢与他对视,他刚低下头,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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