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你可以说,因为这地方该死的闭塞,所以把本来很容易的事情弄得很难。”

    “你也可以说,因为那个远在中国没有证据的火灾,那些人头猪脑的专家们不经求证就排挤你,所以导致你连在这样的时候检查一个村民,都得束手束脚。”

    换成别人,没那么难。

    “所以,这真是他妈的,该死的,狗屎一样的人生。”

    她最后这句说的很慢,凑得很近,用的是带了一点点软糯乡音的中文。

    说完之后,她就笑了。

    弯起了眼睛,一边笑一边退了回去。

    如果是这样,就好了。

    如果他能骂出来,就好了。

    就不会老是像现在这样,黑黝黝的眼瞳里一直压着黑暗,明明那么纯良的人,却莫名的适合待在阴影里。

    “说说,要怎么检查米娜”她说完了自己的感想,就又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回到了正题。

    而简南,却又一次偷偷的把手放在了背后,很用力的交握住。

    他要死了。

    他觉得。

    他接下来的人生里,他脑海里那首欢快的白兰香的背景乐可能会换成这一句“他妈的、该死的、狗屎一样的人生”。

    循环往复。

    留声机彻底跳针,夕阳西下的昏黄画面,在阿蛮贴着他说出了这一句脏话之后,彻底的混乱了。

    哗啦啦的。

    倒了一地的金黄。

    阿蛮对人体有一些基础的概念,如何急救,哪些部位容易致命打架的时候需要避开,那些地方骨头容易折断等等等等。

    她没给人做过体检。

    所以简南给她找了几十张得了舌形虫病的人的照片,各种部位的特写,画了这些地方的检查手法。

    米娜在无比震惊和羞愤中仍然配合阿蛮做完了一整套检查,作为回报,阿蛮把自己检查的动作尽量放轻,需要她脱衣服的时候,先给她看了照片,甚至撩起自己的衣服做出检查的手势给米娜解释这样做的意义。

    她不知道米娜懂了没有。

    但是米娜从一开始僵硬的红着眼眶,到后来慢慢放松,红了脸。

    “米娜。”阿蛮在最后的最后,给米娜用立可拍拍了一张照片,照片里的米娜红着脸笑得惊喜。

    她惊喜于阿蛮叫出了她的名字。

    “阿蛮。”阿蛮指了指自己,放慢语速,“阿蛮”

    “阿慢。”米娜迟疑的,害羞的小声重复了她的名字。

    阿蛮笑了,摸摸她的头,把立可拍的照片送给了米娜。

    米娜走了,怀里揣着那张照片,往前走了两步在原地徘徊了一下,又跑了回来。

    “阿慢。”米娜喊她,把照片重新递给了阿蛮,“你”

    她用零零碎碎这两天比手画脚猜的西班牙语。

    “救我。”她举着照片,和照片里的人一样,笑得腼腆。

    二十岁不到的女孩子。

    从被换入这个村庄开始,就一直在试图自救。

    她发现了贴在信息栏上舌形虫病的照片,她努力的告诉完全无法沟通的简南黄村的地形,她配合阿蛮所有的检查。

    她到最后,把她刚才揣在怀里已经发热的照片送给了阿蛮。

    救她。

    这是她唯一的心愿。

    可阿蛮不用简南下诊断就已经能够猜出来,米娜感染了舌形虫,除了舌形虫,她身上还有其他皮疹,背部压痛,肺部杂音,左脚不明原因的溃烂。

    因为会在黄村指定的时间点进行人祭,等待的时间里,她要帮他们中午出去采购,她要做农活。

    陌生的村落,陌生的成年人,还有晚上陌生的男人。

    简南在那天下午,打了紧急救援电话。

    米娜用舌形虫感染者的原因被强制带出村庄,接受了人道主义救援。

    但是跟随来的医生并不乐观,她的左脚溃烂的太厉害,只有截肢一条路,而离开了原始部落到现代社会的少女,少了一条腿,生活并不会比现在轻松多少。

    但是米娜却很高兴。

    她知道自己终于得救了。

    她在村民的围观下被送上了救护车,她远远的冲阿蛮眨眨眼。

    “阿慢。”她的口型,“谢谢。”

    “她会好起来的。”阿蛮在人群中冲她笑。

    人生都苦,大部分人都过得很操蛋。

    但是足够坚强,懂得争取,知道道谢的人,最终,一定会好起来的。

    “唔。”没有同理心的简南随口应了一声。

    米娜身上的线索让他终于找到了黄村的传染源。

    “墨西哥鼠尾草。”他长叹一声,“居然是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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