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刺的她身体里说不出的疼,连心口也跟着一抽一抽的绞痛。
    “你还敢说你没有害过他吗”
    许茹雅后来再说的话,渐渐变得模糊,苏妧只觉得脑袋有些微微发涨,耳边嗡嗡作响,心中一直回响着许茹雅那句话,“连他自己最后也落得一个惨死的下场。”
    苏妧想象不出来,那会是个怎样的画面,但只要一想到许茹雅说的这句话,苏妧便心疼的无法言说。
    许茹雅见苏妧怔怔的站在那发呆,那张苍白的小脸,笼着一层淡淡的月光,看不太清五官的轮廓,但即使看不清,你仍莫名觉得她是极美的。
    如火般嫉妒而又愤怒的火焰在胸中越烧越凶,许茹雅的视线越过苏妧,落在了她身后的池塘上,心中骤然生了一个念头。
    她前世是如何要的这狐媚子的命,今生便可以再做一次。
    想到此,许茹雅眼睛猛然一亮,想也不想,便快步走向前,用力推了苏妧一把。
    苏妧正走神想着刚刚许茹雅说的前世裴瑧的的事,突然被许茹雅用力一推,身子重心不稳,连连后退了几步。
    两人站的位置原本就离池塘不远,苏妧背对着池塘连退几步,眼看便要走到池塘边了。
    苏妧被许茹雅这么一推,已经推的缓过了神,微微偏过头看了一眼身后,她离池塘只一步多远了。
    苏妧转回头,见许茹雅红着一双眼盯着她,她约莫明白了许茹雅心中所想。
    但今生非前世,前世她是被许茹雅从后面偷袭,根本没有任何防备,才会被直接推进了荷花池中,可现在,苏妧清楚的明白许茹雅在打什么算盘,哪里还会再让她那么容易得逞。
    许茹雅估算了一下距离,想着若再推苏妧一把,苏妧必然会掉进池塘里。
    护国寺的池塘虽不大,但因和外面的清河相通,池塘里的水比起御花园的莲花池却深的多。
    想到此,许茹雅禁不住兴奋起来,握了握拳头,卯足劲要再推苏妧一把。
    就在许茹雅把手再次伸向苏妧,准备把苏妧一把推进池塘里时,苏妧忽然抬起手,将一直攥在手里的那支簪子重重的扎在许茹雅的手背上。
    许茹雅惨叫一声。
    不等许茹雅反应过来,苏妧伸手猛的推了许茹雅一把,许茹雅身子一个踉跄,但反应极快的又抓住了苏妧的手臂,两人在池塘边拉扯起来。
    夏季雨水多,池塘边地面凹凸不平,土壤又潮湿,长了不少青苔。
    苏妧和许茹雅在池塘边相持不下,也不知是谁脚下打了个滑,身子一歪,连带着另一个人一起跌落进了池塘里。
    苏妧整个人浸没在清凉的池水里,她用力挣扎了几下,可身子仍不住的缓缓下沉。
    水下无法呼吸,苏妧憋了会气,不过多久,胸口便开始发闷。
    这样的感觉,苏妧一共经历过两次,一次是前世临死之前,另一次是在琼清行宫,裴瑧说要教她游泳,非把她按进水里。
    苏妧不知道她现在是不是又要死了,她不害怕死,可她有些不敢想她若是再这样死了,裴瑧会如何
    老天又会不会再给他们一次重来的机会
    意识不知不觉开始渐渐变得模糊,苏妧沉在水中,隐隐瞧见一个人影向自己缓缓移来了过来。
    苏妧开不清那人样貌,但看他的身形,却是像极了裴瑧。
    苏妧才疑心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她便被来人抱着拖出了水面。
    久违的空气迎面扑来,苏妧张开小嘴,大口大口的喘息。
    “没事了,没事了。”
    那熟悉的低沉声音从头上传来,苏妧抬眼看了看,正对上裴瑧满是担忧的目光。
    知道是裴瑧来了,苏妧松了口气,靠在裴瑧怀里,不过多久便昏睡了过去。
    等苏妧再次醒过来时,发现正躺在自己禅房的床榻上。
    房内点着灯,光线昏黄,不知是什么时辰。
    苏妧抬了抬头,只觉得脑袋发懵,索性又躺了回去。
    床榻前放着一扇山水屏风,屏风那边,隐隐传来两人的说话声。
    “宫里的情况和原先料想的差不多,如贵妃勾结了勋国公,试图逼宫,幸而发现的早,赶在闹出事之前,把人拿下了。”这是裴瑧的声音。
    太后轻喝一声,“这些人真是无法无天了,这种谋权篡位、大逆不道的事也做的出来”
    片刻沉默,只听太后又道“皇帝现下情况如何”
    “先是出了裴珅的事,接着如贵妃又闹了这么一出,太医说皇上接二连三动气,伤了肝脾,加上本来身上的伤也未曾痊愈,现下的状况不是太怎么好,人瞧着也不如前段日子精神。”
    太后叹了口气,“既然宫里的形势稳定了,皇帝又龙体抱恙,哀家也该早些回去才是,你回头让人安排安排,明个便起驾回宫。”
    “是,孙儿臣恭送祖母。”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便听一阵脚步声越来越近。
    苏妧知是有人来了,翻了个身,向内侧躺,闭上眼,佯作还在睡。
    裴瑧走到床前,探头看了一眼,将苏妧身上盖的一床夏被往上扯了扯,转过身,一撩衣袍,在床沿坐下。
    苏妧知是裴瑧来了,她念着昨日发生的事和许茹雅说过的话,想和裴瑧说话,可自打两人互相知晓的重生的身份后,苏妧这段时间都没有主动和裴瑧说过话,一时又不知怎么开口。
    苏妧缓缓睁开眼,黑白分明的眼珠儿动了动,才想转过身看看裴瑧在干嘛,却听裴瑧先开了口,“醒了”
    “嗯。”苏妧应了一声,转过身,抬头看了裴瑧一眼。
    裴瑧看起来比上次见他时清瘦了一些,眼下隐隐可见清淡的黑晕,显然这几日他过得并不清闲。
    苏妧有些心疼,却又不好意思一直盯着裴瑧的脸看,只能时不时的用眼睛余光悄悄的看上一眼。
    而裴瑧对苏妧则直白的多,上次两人不欢而散以后,裴瑧一直没能找到机会和苏妧好好的说上话,近来宫里事又多,裴瑧迫于形势,怕宫里情况万一控制不住会有危险,不得不把苏妧和太后一起送到寺里来。
    不过分开短短几日,但对于裴瑧而言,不能见到苏妧的每一日,予他都是度日如年。
    今日好不容易见到人了,裴瑧自然是要看个够的。
    面对着裴瑧这样温柔却又热情的目光,时间久了,苏妧有些不好意思,稍稍偏过头,轻声道“我想喝水。”
    “好。”裴瑧应了一声,起身端了杯温水来,又把苏妧扶了起来。
    苏妧靠在裴瑧身上,喝了大半盏水。
    裴瑧将茶盏放到一旁,又问“饿吗要吃东西吗”
    苏妧也不知睡了多久,这会才醒过来不久,倒一点儿也不觉得饿,摇摇头,“我不饿,现在什么时辰了天还没亮吗”
    裴瑧轻笑,“你都睡了一天一夜了,现在不是天没亮,是又黑了。”
    苏妧近来睡的一直都不好,昨个不知是见到了裴瑧还是实在是太累了,竟然睡了这么久。
    苏妧转眸看了看窗外,想起昨夜的事,禁不住又问道“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前日夜里如贵妃连同勋国公,派人悄悄围了皇帝的寝宫,想发动宫变,逼迫皇上放了四皇子。裴瑧一早便留意到这二人有些古怪,提前做了布署,两方激战一夜,成功将如贵妃和勋国公等一众乱党,统统拿下。
    昨个一早,裴瑧派了莫忘带人去查抄勋国公府,结果到了傍晚,莫忘急匆匆派人回来,说许茹雅不见了。
    裴瑧得知这消息后,总觉得不放心,连夜赶来了护国寺,正巧救了落水的苏妧。
    此时想起来,裴瑧还有些后怕,倘若他没来,亦或者来的晚一些,那后果简直不敢想象。
    裴瑧不由抱紧了怀里的人,生怕她会消失一样。
    “勋国公谋同如贵妃要围宫造反,昨个抄勋国公府时见许茹雅不在,怕她会对你不利,就连夜赶来看看。”
    裴瑧没把宫变的事说的太清楚,苏妧对这些事也不敢兴趣,她心里现下只有一个疑问,“许茹雅现下在哪里”
    昨个许茹雅和她一起掉进池塘里,她被裴瑧救了出来,那许茹雅呢
    “不知道去哪里了,没找见人,”裴瑧语气淡然,“已经安排了人在池塘和清河里打捞了,到现在还没什么消息。”
    苏妧一怔,护国寺的吃糖水那么深,若人没上来的话,那只怕凶多吉少了。
    苏妧不知说什么好了,只微微低下了头。
    裴瑧一时也没有说话,只伸手拉起苏妧的一只手,轻轻的握在掌心把玩。
    两人靠在一起沉默了许久,裴瑧见苏妧没再像前几日那样对他躲躲闪闪,轻声问道“你不和我生气了”
    从许茹雅口中得知前世她死后裴瑧所做的事后,苏妧确实没有之前那么生气了。
    可即便心里不生气了,可嘴上却有些不愿意承认她已经原谅裴瑧曾经的所作所为。
    那到底事关一个女子的清白和名誉,她从小所受的教养,让她无法说出口。
    苏妧抿了抿唇,微微别过头。
    裴瑧见苏妧不愿回答他这个问题,也没有再追问,只是越发用力的将人搂进怀中。
    翌日,太后起驾回宫。
    回到宫中后不久,太后便亲自到乾元宫看望了昭平帝。
    经历过四皇子与后妃有染以及如贵妃连同勋国公欲发动宫变之后,昭平帝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他身上的外伤虽基本已经痊愈了,但人却整日无精打采,精神恍惚。
    太医说昭平帝这是生了心病,只能慢慢调理,并无药可以根治。
    皇帝龙体欠安,太子暂代皇帝处理国事。
    如今这个局面,太后其实并不怎么在乎昭平帝的病到底如何,只是皇帝生了这样的心病,倒是一个好噱头,可以解了太后多年挂心的一桩事。
    太后探视过昭平帝之后,便让人传唤了皇后,以皇帝龙体欠安为由,意欲早日为太子选妃,以太子的婚事来冲除秽疾,祈盼皇帝能早日大安。
    给裴瑧选妃这事,很早之前便就开始准备了,若不是皇帝在围场受了伤,后面又出了这么多时事,现下这个时候,大婚的日子都该定下了。
    太后有意要让裴瑧早日完婚,而如今的皇后失去了勋国公府这个靠山,在太后跟前哪里还有话语权,即便她不甘她的侄女做不成太子妃,也不敢在太后跟前多说一句。
    太后说要给裴瑧选妃,皇后自然一口答应了。
    选妃的日子定在了十日之后,参选的姑娘是太后早先便就定下的,苏妧自然也在其中。
    这日一大早,苏妧穿了一身簇新的石榴红烟罗裙,早早的来了御花园,和其他待选的姑娘一起等在阁楼里。
    因还没出三伏天,太后怕热,把选妃的时间定的早了些,姑娘们在阁楼里等了没多久,太后便同皇后、太子一道过来了。
    苏妧和裴瑧的关系虽已经很亲近了,裴瑧之前也答应过苏妧一定会娶她,但两人之间并没有正儿八经的谈论婚事,裴瑧也没有说过娶她以后会给她何种身份。
    自太后定下要替裴瑧选妃到今日,裴瑧并没私下找过苏妧,更不曾和她说起今日选妃这事。
    是以,此时的苏妧心里实在很忐忑,她并不知裴瑧心里怎么想,这妃又会怎么选。
    宫人们簇拥着太后一行人在阁楼上首的位置坐下,候在待选的姑娘齐齐福身请安。
    太后的目光扫过眼前一个个娇美动人的少女,满意的点点头,转眸冲候在一旁的礼部侍郎道“若是准备好了,那边就开始吧”
    礼部侍郎应了一声,亲手捧过一旁内侍端着的红漆木盘,双手呈到太后跟前。
    木盘上铺了一层大红的绸缎,上面摆着一柄玉如意和两个香囊。
    得玉如意者为正妃,得香囊者为侧妃。
    太后的目光扫过木盘,微微颔首,“既然都准备好了,那便开始吧”说话间,抬眸看了一眼坐在她旁边的裴瑧,叮嘱道,“事关你的终身大事,好好选,莫要胡闹这两个香囊,一柄如意今个都要送出去”
    裴瑧勾唇一笑,点点头,站起了身。
    待选的姑娘们分两列立在阁楼中,苏妧站在右侧中间的位置。
    裴瑧站起身后,目不斜视的直往苏妧的方向走去,礼部侍郎端着玉如意和香囊跟着裴瑧身后。
    裴瑧走到苏妧面前,停下了脚步。
    待选的姑娘们皆是一样的站姿,手交叠放于身前,微微颔首,目望向脚尖。
    苏妧眼看着裴瑧杏黄色的袍裾出现停在自己视线之中,心跳不由缓缓加快。站在苏妧身边的姑娘也一个个偷偷的把目光投了过来。
    裴瑧在苏妧身边站了片刻,这才转过身,看了一眼木盘上放的三样东西,犹豫了一下,拿起了一个香囊,又拉起苏妧的手,把香囊放进了苏妧手中。
    苏妧见裴瑧给了她一个香囊,虽知以自己的出身,做太子妃有些勉强,但心里还是不由有些失落,微微抬眸,睁着一双闪着水光的眼睛,睇了裴瑧一眼。
    在场的待选姑娘,大都听过苏妧和裴瑧的事,这会见苏妧只是得了个香囊,众人或是松了一口气,或是开始暗暗期待。
    就在大家皆各怀心思的时候,裴瑧望着苏妧忽而一笑,不待苏妧反应过来,裴瑧已经拿起木案上的另一个香囊,也放进了苏妧手中。
    这下子,不光苏妧呆住了,阁楼里的众人都看糊涂了。
    哪有人选妃,一个人给两个香囊的道理
    然而,不等大家反应过来,裴瑧又做了一件更奇怪的事,他直接把木盘上还剩的那柄玉如意,也塞进了苏妧手里。
    待选的姑娘们看见这一幕,心简直要碎了。
    太后看到这儿坐不住了,一拍桌案,有些不悦的道“你跟哀家进来。”说着站起身,往里间走去。
    裴瑧二话不说拉起苏妧的手,带着苏妧一并去了里间。
    太后见裴瑧带着苏妧进来了,面上的表情微微一沉,“你胡闹什么谁家选妃两个香囊一个如意给一个人的哪有过这种事”
    裴瑧笑了笑,“是祖母说,如意和香囊都要送出去,可孙儿臣今日本就只打算选一个,那也就只能都给她了”
    苏妧进宫这么久,太后其实早就看出苏妧在裴瑧心里地位非同一般,只是再非同一般,太后也想不到裴瑧竟会说出这样只娶一个人的话。
    “什么叫只选一个你这叫什么话”
    裴瑧拉着苏妧走到太后跟前,双双跪下。
    “祖母”,裴瑧娓娓道,“自古男人三妻四妾,不外乎三个原因,其一,为了利益,皇室的姻亲,也大都是为了拉拢人心,巩固权利,可要我为了笼络人心而去宠幸他们的女儿或是姐妹,我必然是做不到的,要笼络人才,我自还有别的办法。其二,娶那么多女人,只是为一己私欲,但我一向不是这样的性子,这祖母知道,第三,娶妻生子,多妻多妾自然是想要多子多孙,这一点哪怕只娶一个也不影响。”
    裴瑧这一番话,听在太后耳里简直是觉得荒谬。
    但裴瑧是太后亲自带大的,太后太了解裴瑧的性子,知道裴瑧能强词夺理的说这么一堆话,便是铁了心了要只娶苏妧一个。
    太后不由想起在京口时,裴瑧破天荒的开口跟她要苏妧。
    那时太后便觉得,以裴瑧的性子对这样一个才见面的小姑娘,就生了这么深的执念,实在是奇怪,今日再想起,只觉得越发不可思议。
    太后垂眸打量了一眼跪在她跟前的一双人,喃喃道“哀家实在想不明白,你俩是怎么一回事当初在京口的时候,你就非得让哀家把这丫头带到京城去,那个时候你也不过才见她一面吧,哪里来的执念”
    闻言,裴瑧和苏妧很有默契的都转头望向对方,相视一笑。
    他们之间的事,要怎么说呢说出来,又有谁会信呢
    “其实,京口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裴瑧说着慢慢握紧了苏妧的手,“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祖母宫中。”
    太后楞了一会儿,嗔道“这话就是胡说了,妧丫头生在京口,长在京口,你们怎么可能在哀家宫里见过。”
    苏妧笑了,“太后,我们第一次见面,真的是在太后宫中。”
    太后听糊涂了,“在哀家宫中什么时候哀家怎么不记得你俩合起伙来糊弄哀家”
    “什么时候”
    “很久很久以前”
    “那是一个云淡风轻的大晴天,那日他穿了一身玄色劲装大步走进殿来,那日她穿着一袭樱粉色宫装躲在人群中悄悄看他,四目相对的刹那,他们有了同样的怦然心动的感觉”
    只是那时的他们尚还不知,就是这情不自禁的遥遥一望,造就了他们痴缠了两世的情愿。
    若问这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相伴死相随。
    听,窗外又下雨了,滴答滴答
    作者有话要说还没完,只是想在这个地方完结正文
    大婚和苏家在番外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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