郴也随之走进山洞。靠里的地方摆着一条青石,就是孟君山平时睡觉的地方,她看得眼眶泛红“你怎么连铺盖都不带”

    “有这个就够了。”

    孟君山从床的另一头摸出一个小坛子,用手拍了拍“今天师妹来了,招待你喝这个。”

    “”闻人郴冷冷地看着他,“师兄,我真是白担心你了。”

    孟君山“师妹心里一定在想,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闻人郴“”

    孟君山坐在青石上,拍开泥封。甫一见光,那霸道的酒香立刻飘散出来,可见他说闻人郴带来的酒凑合,也不只是挑三拣四,确实没法比。

    闻人郴道“就算有好酒,也请师兄不要顾左右而言他。”

    “那倒没有。”孟君山道,“你刚才问什么来着哦,我成亲了,是真的。”

    听了这句,闻人郴不禁怔住,一张俏脸变得雪白。谢真心道“不是都从掌门那里听到了吗,她怎么如此震惊是了,想必大师兄忽然成亲,与她心目中的想象差的太多。”

    愣了一会,闻人郴才道“那还是要先贺喜师兄只不过,既然如此,掌门为何这么生气师兄不把夫人带回毓秀来么”

    “看来掌门没把事情和你说全。”

    孟君山勾了勾手指,放在桌面的铜镜载着两个酒杯,晃晃悠悠地朝他们飞了过来。他把两个杯子满上,递给闻人郴一杯,对方拿在手中,先不急着喝,皱眉道“还有什么内情吗”

    “掌门没和你说的大概是,”孟君山道,“她是个妖族。”

    闻人郴手一颤,几滴酒液泼洒出来,孟君山心疼道“你稳一点啊”

    “师兄,你任性妄为也要有个限度”

    闻人郴腾地站起身来,怒道“平时你连门派也不回,即使这样,掌门也一向宽容可是你你这样,置门规于何地置本门上下的脸面于何地”

    她气得发抖,孟君山只是平静地瞧着她。山洞中一时间只有她急促的呼吸声。

    过了一会,孟君山问“师妹说完了”

    闻人郴“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孟君山“师妹觉得,我孟君山是那种明知故犯的人吗”

    闻人郴“是啊。”

    孟君山“”

    闻人郴也渐渐冷静下来“这个是什么意思”

    孟君山“我初识她时,并不知道她的身份。待到发现,早已不可自拔。”

    闻人郴冷笑道“师兄别把我当傻子。能这样骗过师兄的妖族,天下又有几个”

    孟君山“她就是一个。”

    闻人郴见他说的认真,一时失语。谢真却想,倘若孟君山的妻子出身蜃楼,血脉天赋或许真的可以做到这种程度。

    “那你现在知道了,就,就”闻人郴嗫嚅了片刻,终究说不出“就应该一刀两断”的话来,“你总要在她和师门间做个选择吧”

    “所以我就在这里面壁思过了。”

    孟君山一摊手“掌门说,我要是不去与她做个了断,就留在这里面壁思过。”

    闻人郴看着他,渐渐浮起愕然之色“师兄你就打算一直在这里待着”

    孟君山“除此之外,还有什么两全的法子”

    谢真却想起,孟君山与他说起此事时,明明说的是他的妻子已经离开他。照这么说的话,他和师门的矛盾也并非不可消解。

    然而孟君山也不知道是没有说出这件事,还是有什么隐情,好像仍然不打算放弃这段关系。

    “这哪里是两全,分明是两边都不全”闻人郴愤然道,“瞧你这副没志气的样子你是师父他寄予厚望的继承人啊”

    “我从一开始,就根本无意继承掌门之位。”孟君山淡淡地说。

    闻人郴沉默了。孟君山又道“我早就和师父说得清楚,我难以担当大任,无论师父选哪个师弟师妹,我都会全心协助。但师父说,不行,有朝一日,你必须要当这个掌门。”

    “师兄,你这样的人,真是教人嫉妒。”闻人郴喃喃道。

    “我反而羡慕你们自由自在,可见这世上的求不得,大多公平。”孟君山扯了扯嘴角,“毓秀掌门终身守山不出,我答应师父,若我继任,我也不会再踏出山门一步。”

    闻人郴“那你不能再游山玩水,会舍不得吧。”

    孟君山微微一笑,并不说话。

    谢真心里叹气,小师妹,你确实不怎么懂你的师兄。对孟君山来说,不能再遍历四海,岂止是舍不得,恐怕活着都没什么意思了。

    然而面对养育他的毓秀,他也不可能拒绝师父的期望。

    也不知道当年那个爬上登云路,就是为了看看风景的少年,会不会有一丝后悔假如不曾踏进仙门,他兴许早已如凡人般逝去,但想必也会埋骨在他所钟爱的旅途中。

    仙路寂寞,岁月漫漫,起初的一份尘心,又将去往何处呢。

    “那,师兄,你待在这里,岂不是也见不到她”

    闻人郴目露哀求,“这样天各一方,又有什么不同,你们还是没法在一起啊你去和师父服个软,他不会让你一直关在这里的”

    孟君山道“不,当然不同。”

    “哪里不同,师兄何不告诉我”闻人郴倔强地看着他,“你这样做,值得吗”

    “不是值不值得的事情。”

    孟君山轻声说“若你也遇到过那样一个人,你一定会明白。”

    闻人郴的眼中渐渐涌起泪水。她忽然举起杯子,一饮而尽,两颊顿时烧红。接着她把酒杯往地上一掷,头也不回地奔了出去。

    “阿郴”

    孟君山叫了她一声,追到山洞外面,只见到她疾步下山的身影远去。

    谢真低头看地上碎成三片的酒杯。即使在这番忙乱中,孟君山的那杯酒仍然好好地放在青石上,一滴也没有洒出来。

    “哎。”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干巴巴地感叹了一个字。

    长明后退一步,示意他可以出来了。谢真发现他们身上的幻雾已经消散,不远处,施夕未正站在山洞的另一角中,垂下视线,看着那个酒坛。

    片刻后,孟君山回来了。

    看到谢真,他刚想开口,却发现旁边还有一个没见过的人。他于是先转向长明“长明殿下好兴致,专门带人来看望我的吗”

    谢真瞥长明一眼,看到他的伪装已经撤下去了。

    长明“还真是。”

    孟君山“”

    他发觉长明心情不错,不再跟之前每次遇到他那样话里话外全是刺了,不过也不是不可以理解。他看着另外那个陌生面孔,问道“这位是”

    施夕未抬起眼睛看着他。

    “静流,施夕未。”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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