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 月光皎洁。
    那位陶公子的父亲和祖父自然不将一个游历的女道放在眼中, 听了陶公子回去诉苦的话也只给陶公子派了些家丁让他找回场子来。
    由仪却不会轻易放过了陶家, 如今新帝登基两年,正严打贪官污吏并地方强权恶霸, 陶家不知收敛, 被人捅到上面是早晚的事。
    由仪只需给她那位友人送一封信过去, 也算给他增添业绩。
    不过在此之前, 还得让陶家那位老爷子坐立不安一阵子, 也算是先收利息。
    由仪面无表情地将令牌浸倒了盛着满满墨汁的砚台中, 然后对着雪白的宣纸轻轻印下, 按压些许时间, 留下清晰的纹银。
    铁画银钩的“寒衣”二字足够陶老爷子很长一段时间中不思寝食、惶惶不安。而虽之带着的, 自然是陶公子被好生管教一番。
    由仪随手将令牌入水清洗掉了墨渍后收入了袖里乾坤, 一旁的桌上摆着早前浸湿过的方巾, 她慢条斯理地拾起拭擦着指尖沾染上的乌黑墨渍, 转头看着窗外,眸色逾深。
    清风被飘逸敏捷的身姿的带动,瞬息将呼啸后归于平静。
    由仪入了陶府,一路掐卦入了陶老爷子的院落,然后进了正房,将那张印着令牌的宣纸用银针钉在了床架内侧。
    转头能看到陶老爷子躺在绛紫色绣松鹤常春的锦褥上,身上搭着一床珍珠毛毡毯,安稳阖目睡着。
    身躯肥胖,面色红润, 虽然面上褶皱不少,却比同龄人年轻许多,可见这些年小日子悠哉悠哉过得不错。
    由仪抿了抿唇,想到下午客栈掌柜喋喋不休给她科普的陶家事件,又自袖里乾坤中取出朱砂来,引灵力融了,泼在了雪白底子,银线绣团寿暗花的毡毯上。
    只见雪白的毡毯瞬间氤氲出大片大片的红,着眼一看甚是惊悚。
    由仪满意地欣赏了一下自己的作品,又觉着陶老爷子的面容实在碍眼,撇了撇嘴,起身去了。
    等第二日一早,陶府家丁破门而入由仪落脚客栈的时候,见到的就是空空如也的客房。
    掌柜的在一旁战战兢兢又委委屈屈地道“这位客官一大早就退房了啊”
    陶老爷一双倒三角眼狠狠地看了掌柜的一眼,又仔仔细细在客房中看了一圈,见实在没什么端倪,方才轻哼一声,眯着眼对掌柜的道“我可告诉你,这人乃是大罪人,但凡你有半点隐瞒,可小心你家老小”
    掌柜的连连点头哈腰道“小的不敢,小的不敢。这女道确实一大早就退房走了。”
    等陶老爷带着人大摇大摆地去了,掌柜的眼见着人影没了,方才抬袖擦了擦头上的汗。回到柜台中,他小心自袖中取出一大块银子,用帕子细细拭擦后在上头狠狠亲了一口,然后收进了带锁的匣子里。
    由仪此时呢她已经离出这镇子好远,此时正坐在一处小面摊前舒适安闲地品尝着劲道喷香的鱼片面。
    面摊老板娘细细打量了由仪一番,见她拂尘雪白,身姿蹁跹,道袍不染尘埃,剑也并非如摆设一般,心中暗暗有了些思量。
    那边的壮汉要上前攀谈询问来历,被老板娘一个眼神止住了。
    “光用面也是无味,道长尝尝小妇人自拌的小菜吧。”她端着一小碟拌豆腐脚步轻盈地走了过来,笑着放到由仪的桌上,“小妇人见道长身姿不凡,想来也不是寻常人物,不知打何处来往何处去”
    “打来处来,往去处去。”由仪微微颔首谢过,眼睛在老板娘十指纤细、皮肤白皙的手上轻轻扫过,对她道“在下道号云暮,不过一届闲散人,无甚去处,随意走走。”
    老板娘笑了“您这话说的,观您气度,想来也不是普通人。”
    “老板娘也不是普通人。”由仪慢条斯理地夹着面条,动作不急不缓,透着一股从容优雅,“云暮不过过路人,稍后还要动身启程,老板娘何必在我身上多用心思呢”
    “也罢。”老板娘笑吟吟地道“既然道长如此说,我便知道了。这地方虽偏僻,胜在山清水秀,倒也有一两处好景致。镇子里人口虽少,大家都是熟识的,倒排外些。道长若是想要想留宿,这镇上可只一家客栈,每日只开四个房间,满了便不接客了,道长若是想留下歇息,还得早过去才是。”
    “我就不留了。”由仪咽下最后一口面,取帕子轻轻试擦了一下唇角,又在桌上放了几枚铜板“老板娘点点”
    老板娘细细打量着由仪,忽然问道“您真不留”
    “我真不留。”由仪笑道“前头还有路程,约好了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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