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不断,王雁只做不知而已。这段时间他不想再闹出什么家族不合的丑闻。

    但比起咄咄逼人的江流,王雁更担心却是目前的局势。尽管江流口口声声都是些威逼恐吓之词,仿佛不让他上位主持大局的话整个江山就要瞬间亡于胡人之手。但王雁不是那种从没摸过刀剑只会玩弄笔杆子的文弱书生,亲自带兵上过前线,而且前方的战报一直都被他事先安排的探子源源不断送入手中,自然知道胡人看似来势凶猛,但因为他们本身战线拉得太长,彼此之间又非真诚合作,一旦等到天气转凉进入雨季,他们的攻势就会迟缓停滞。

    况且胡人若是想要大军直入长安,必须得跨过江流以及郑桀的地盘,他们二人怎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势力受损,届时不必多说他们也会率兵回去防守救援。现在故意拖拉日日讨价怀价,无非是想以此为要挟,从朝廷手里获得更多的粮草人马罢了。若是等到他们顺利讨要到了军饷粮草,又借着扫荡胡人获得巨大声望,届时朝廷只怕就再也压制不住他们,迟早会生出变故。

    王雁其实很想说服其他手里有兵的节度使,和王家一起联合起来,率先出兵清除胡人,一来是挽救那些正陷入水火之中的无辜百姓,二来也是先于江、郑二人赢得战争,不给他们任何坐大的机会。无奈王家内部也意见不统一,其他节度使更是不愿耗损了手里的兵力,只想冷眼旁观,让其他人去当第一个炮灰,自己在后方坐收渔人之利。

    王雁耗尽口舌,分析利弊,然而所获甚微,响应者寥寥无几,连他的父亲诚国公也不赞同,觉得他是在犯傻。此情此景,不禁让王雁再一次觉得无趣且心冷。

    想起父亲平日里总是口口声声国家大义,结果遇到真正需要大义的时候,他却只想着家族的利益以及更多的权力,全然忘记了教导自己时说过的话,王雁的脸上便露出了一丝讥讽的冷笑。

    如果可以的话,他很想抛开这些纷扰,落得个清静自在,不管外面发生什么事情都和他无关,他本也不是什么忧国忧民,心怀天下的大善人。偏偏整个王家的荣耀和责任都沉甸甸的压在他的身上,让他充满烦闷厌恶,却又无可奈何。

    绕到国公府东门,王雁甩开马缰下了马,自有小厮上前牵引马匹,他把马鞭丢给侍立在一边的仆役,只觉得全身都被汗水浸湿,又闷又热,只想赶紧会自己的院落里好好洗个澡。

    一路快步穿过重重长廊以及院门,距离他的院子还有一段路程的时候,他就看见了自己的一个名唤罗什亲随跪在院门外,被晒得摇摇欲坠,全身湿漉漉宛如从水里捞出来,一看便知已经跪了很久。

    他不由得再次皱起了眉毛,这名亲随向来细心谨慎,是犯了什么大错吗不过他仔细回忆了一番,却想不起最近安排了什么要紧的差事,便询问的看了一眼身后的另一个亲随。

    这名亲随名唤罗安,自小就跟着王雁,对他的性格习惯早就了如指掌,见状先是一愣,对上王雁严厉的视线,心里哆嗦了一下,躬身回道“昨日属下按照您事先的嘱咐,让罗什负责送公主出城的事宜,莫非出了什么岔子”

    王雁一听顿时更觉头痛,他没有说话,一路进了院门,在几个侍女的服侍下更换了衣物,重新解开头发梳理,又喝了一杯送上来的凉茶,休息了片刻,便看见罗安弓着腰不声不响的回来了,便淡淡的望向了他。

    罗安的语气听上去毫无起伏“罗什派去的人有问题,他们没有按照原定计划护送公主,而是半路将公主劫走,企图拉到千岁山里杀害,就地掩埋。但不知为何有人将公主救走,如今公主下落不明,属下已经派人暗中寻访。”

    王雁放下了手中的茶盏,雪白的茶托在紫檀木的桌面上发出了不轻不重的一声撞击,屋内所有人皆是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王雁轻声道“这倒是奇怪了,我记得吩咐过,叫三娘子一同跟随上路,莫非她就全程干看着不成。”

    罗安的头埋得更低“三娘子没有随行,据说她被夫人召去,陪同夫人前往慈恩寺焚香礼佛了。”

    “呵呵。”

    王雁听后冷笑了一声,却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罗安用衣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战战兢兢的道“罗什说,那几个被安排过去的人都是府中的家奴,平时都挺老实可靠,带头的张大还曾经伺候过公子练习箭术”

    “我不想听这些,他们是奉了谁的指示做出这等事情。”

    王雁打断了罗安的话。

    “属下已经亲自盘问过一遍,他们说”

    罗安偷眼看了王雁一眼,只见他面无表情,整张脸孔如白玉雕像,无喜无悲,心中一凛,到底不敢撒谎,低声的道“他们说是四少爷拿来了公子的名帖,才奉命而为。不过他们事先并不知道公主的身份,按照您的吩咐,罗什只说是护送一位世家娘子,否则他们也不敢如此肆意妄为。”

    王雁一点也不意外得到这样的答案,他甚至都不奇怪为何自己的名帖会那么随便的出现在其他人手里,想来无非又是他父亲的那位好夫人的手笔。他默默的端起茶杯再次浅啜一口,垂下眼帘掩去了那一抹难以遏抑的戾气,眼下还不是清算这些的时候。

    “不要走漏了消息,盯紧了四少爷,看他最近和谁有来往,如果他连同外人打算对我不利,你知道应该怎样做。”

    “是。”

    罗安急忙躬身应了。

    “至于公主尽量派人出去找,能找到最好,若是找不到便想办法清理干净首尾。”

    想起那个一而再再而三带给自己屈辱的未婚妻,王雁对她的死活一点都不感兴趣。想来区区一个公主,死也好,活也罢,都无关紧要。虽然说起来有些无情,王雁心里倒是觉得她还是死了的好,丢下这句话后就在一群侍女的簇拥下回房沐浴去了。剩下罗安呼出口气,心有余悸的再次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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