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2/2)
鬼杀队的准备自然不可能是完美无缺,没有预料到无限城内也会这般复杂,还能随着血鬼术不断变化,着实闻所未闻。
情报收集不足,这是一个教训。
在她通过精神标记恐吓了无惨这么长时间,也没有察觉到这一点,即是无惨的小心隐藏,也是她的马虎大意。
鬼冢花枝暗自记下这个教训,倒也没有一个人面对鬼王的紧张与害怕。
黑色的荆棘从他胳膊上抽出,血色的光鞭伸缩自如,让任何攻击也无法靠近,鬼冢花枝虽然开了斑纹却无法看到他体内的大脑和心脏所在的位置。
鸣女就躲在他脚下,然而在鬼舞辻无惨疯狂的攻击中,很难以靠近他。
这个恶鬼为了活下去所爆发的决心与意志让鬼冢花枝都感到震惊,仿佛不知疲倦地疯狂进攻,鬼冢花枝清楚地知道,他在拖延时间
而就在这时,她看到了无惨身上留下的如火焰一般的伤痕
四百年前缘一大人所留下的伤疤,在四百年后的现在,依旧在灼烧着无惨的,让他无法愈合。
就是这里了
鬼冢花枝心中闪过这个念头,回想起缘一那日光下犹如神技的日之呼吸,回想起月色中严胜大人犹如昙花的惊鸿一剑。
她学不会这两种绝妙的剑式,但是哪怕从中受益到一点,对于她来说也是巨大的突破
鬼之呼吸,第四型,日月同辉
兼有日之呼吸的华美与月之呼吸的清绝,融合了两种呼吸后的剑法竟然更加圆融,更加完美起来。
鬼舞辻无惨仿佛见鬼一样地看着她,那剑光越来越近,不似之前的缓慢,更加地灵动,仿佛有意识一般的,竟然完全避过了密集的血鞭攻击
赫刀斩断了无惨的臂膀,从缘一四百年前留下伤痕的地方斩下,无惨大叫一声,断口处蠕动着血块,却无法再生出一条胳膊。
成了
“啊啊啊缘一鬼冢花枝”
鬼舞辻无惨是真的害怕了,鬼冢花枝让他感受到了如同缘一般的生死危机,在这一瞬间,他想到了自爆,只要能够留下一块血肉,他就能再度卷土重来
不好想跑
鬼冢花枝也在瞬间意识到了无惨的意图,而就在这时,她仿佛感觉到眼前一道月光闪过,泠泠的檀香气息从身后慢慢地携裹而来。
“啊啊啊啊”
在所有人都未曾反应过来之时,躲在无惨身边的鸣女惨叫一声,头颅骨碌碌地在地上滚了一圈,已经身首异处。
而那柄夺走了她的性命的长剑的另一端,便握在高冷如月华的恶鬼剑士手中。
无限城,慢慢地坍塌。
鬼舞辻无惨目疵欲裂,自鬼冢花枝手腕上飞出一道点染着靛青色火焰的银色圆轮,在他怔愣的一瞬间,牢牢地束缚住他
鬼舞辻无惨惊恐地发现,在这个破轮子的束缚中,他竟然完全无法做到自爆
随着鸣女的消散,无限城也慢慢地开始崩塌,碎屑。
鬼舞辻无惨似乎已经能够感受到来自上方隐约透出的阳光在如何灼热地刺痛着他的皮肉,他开始求饶,开始痛哭,最后开始不管不顾,歇斯底里地大骂起来。
“黑死牟你以为杀了我,你还能活下去吗你救救我,鬼冢花枝你救救我只有我活着,继国严胜才能活着你也不想害死他吧啊啊啊啊好痛啊黑死牟我诅咒你我诅咒你你这个恶鬼”
无论是求饶还是惨叫,此刻都无人会理会他了。
鬼冢花枝伸出手握住深色羽织的恶鬼还握着日轮刀的手,转过身看向他。
恶鬼脸上的表情平静如潭水,淡淡的檀香气息包围着她,鬼冢花枝看到他慢慢地舒展眉眼,下颌处的红色斑纹浮现出来。
这是他的决定。
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
“比起像陪葬品一样随着鬼舞辻无惨死去,我宁愿在这久违的阳光中灰飞烟灭。”恶鬼看着倒映在她眼中璀璨的日光,低低地笑了一声。
他似乎想要伸出手环抱住她,鬼冢花枝感觉到那只手小心翼翼地放在她背后,还没有将她按在怀中,便倏地一下,消散了。
一个尚未完成的拥抱。
一份从未说过的爱意。
如阳光下的朝露,悄无声息地消散。
深紫色格纹的羽织落下,印着月纹的日轮刀与地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动,像是再也支撑不住,鬼冢花枝猛地踉跄了一声,跪坐在那堆衣服的旁边。
她哭不出来,但似乎也没有杀死无惨后的欣悦,这种仿佛将内心撕裂,塞满了空虚的气息的感觉,让鬼冢花枝在一瞬间以为自己好像还是那个因为太宰先生的逝去而茫然痛楚,无能为力的小女孩。
日光真的好刺眼啊。
但是眼睛却干涩得如同枯竭的泉眼,明明心里难过得不得了,明明难过得嘴巴里都在发苦,裸露在阳光中的皮肤好像被烈火烧过一样刺痛,但是眼泪却一点儿都挤不出来。
花枝,我会永远陪着你。
在临行前的那一晚,在月光与灯火交织的温柔夜色中,他如此说道。
永远这个词,真好听呀。
半晌后,她才低着头,指尖微微地发着抖,从那堆散落的衣服中间拾起一枚护身符。
该离开了。
阴沉逼仄的天空,带着冷意的凉风刺骨,湍急的河流冲刷着河岸,弥漫着雾气的河面上,渐渐地驶来一艘小船。
“要渡河吗”
剑士摇了摇头。
“要渡河吗”
剑士不语,沉默地肃立于河岸边,清澈的河水中倒映着恶鬼真实而可怖的模样,刺出额头的鬼角,犹如野兽一般凸出的獠牙,从手肘、肩膀、后背、前胸刺出尖利的白骨。
以这样恶鬼的姿态,满身的罪恶,要如何去与日光争辉,要如何去拥抱那一束绽放于枝头的樱花
骄傲的武士,以这样屈辱的姿态,活了四百年。
彼岸花摇曳着红色的细瓣,像鲜血铺就的地毯,在他脚下绽放出一片花地,通向无间地狱。
花开无叶,红如焰火,当灵魂渡过河流,所有的罪孽被清洗重算,过往的回忆就会留在花丛中,化为一株新的彼岸花。
三途川边引来送往,千万年从未变过,回忆化作的彼岸花就越来越多。然而今日
鬼灯手中倒提着巨大的狼牙棒,目光落在他脚下绽放出的紫色与蓝色交织的风信子上,哦呀了一声,勾起了嘴角。
被人以“又有幽魂不愿意渡河”为名叫醒,满肚子起床气的地狱第一辅佐官,摸了摸下颌,朝他走了过去。
“继国严胜”虽然带着问号,但是他的语气已经非常肯定,也不需要他地回应,鬼灯从袖兜里掏出一张卷轴,“继国严胜,不敬生命,玩弄生死,以恶鬼之躯苟活四百年,判刑四百年。私斗滥杀,判刑八百年。”
“然”
“杀死鬼王鬼舞辻无惨,记其功绩,减刑一千年。总计,服刑二百年。”
他抖了抖卷轴,看向一脸平静无波的恶鬼,勾唇笑了笑,随手将这份卷轴扔到一边,又重新拿出一份卷轴。
“这份任命书,二百年后依旧有效,吾在地狱等你。”
剑士依旧不为所动。
“驻世课,或者说地狱驻a135号世界外交部,欢迎你。吾想你明白这个名字的含义。”
像是施舍一般,剑士终于将目光投向了他。冷冽沉郁,却又骄矜傲然,宛若月华一般的气质。
鬼灯勾了勾嘴角,想到他生平简介上那句“自幼以家主之礼教修学至成年,严谨端肃,行事有度,可堪大任”的评价,心情颇好地补充了一句。
“你已经等了四百年,想必也不介意再等一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