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了,”赛因也很高兴,“把你的老婆孩子叫过来,人多力量大”

    “我马上就去。”韩世筠喜气洋洋地跑出去,“去去就回。”

    他奔跑在麦田间的小路上,麦熟的味道让他心醉,他的神魂都要被秋风吹散了,他要亲吻土地,拥抱粮食,赞美谷物,世上再也不会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了

    他迅速找到了他们藏身的地方,攸兰却不见了。韩世筠左瞧右瞧,大声叫道“老婆大人,我回来了燕燕,想坐拖拉机吗爸爸带你去”

    屁股上一阵痛,韩世筠扑街在地上,手脚忽然爬满了丝线,牢牢地将他的身体捆起来。

    “老婆大人,干什么啊”韩世筠在地上扭来扭去。

    攸兰蹲下来,狠狠地打了他一巴掌,“给我醒过来”

    “我醒着啊你放开我晚了就来不及收麦子了”韩世筠叫道。

    攸兰气得又给了他一巴掌。但她知道这仅仅是泄愤而已,想要韩世筠清醒,她必须带他回到玩家聚居区,替他找精神力能力者,给他灌清醒药剂。

    “你不要打我了,你这么有力气,为什么不留着干活呢。”韩世筠一边说,身上的丝线一边断裂开来,丝线崩断的声音像有谁在胡乱地拨弄琴弦。

    她忘了,韩世筠比自己强大得多,真的打起来,她没有任何胜算。况且她还要保护燕燕

    “走吧,跟我一起走,我们带上燕燕”韩世筠站了起来,笑着来拉她的手,第一次攸兰看到他的笑容,感到浑身发冷,毛骨悚然。

    “不”攸兰转身就跑。

    韩世筠速度极快,钳子一般的手抓住了她的肩膀,攸兰挣脱不能,却听到身后响亮的一声“啪”,韩世筠的手又松开了。

    她愣了一下,才意识到是韩世筠的左手狠狠地打了自己的右手,仿佛两只手有世仇似的。

    “跑”从他的嗓子眼里,吐出扭曲的一个字,说完又难以置信,舌头要和牙齿战斗,五官扭曲成了一场乱战,连灵魂都被撕裂成了两半互相搏斗。

    攸兰拼命地跑,眼里淌下一颗泪,她从小感情淡薄,都记不清自己多久没哭过了。这滴眼泪像是花心托住的露水,“啪嗒”一声跌落下来,她被折断了根茎,花期也戛然而止。

    攸兰跑到了足够远的地方,带上了燕燕。她从瞭望管中看韩世筠,看他像个蹩脚的机器人,七扭八拐地往回走。

    之后几个月,攸兰时常观察他,忙完了丰收忙播种,几乎没工夫合眼,梦里都亢奋地念叨着他的粮食。他迅速地变瘦,变成了像赛因那副不人不鬼的样子,像一台过载的机器,休息的时刻就是报废的时刻。

    三个月后,攸兰回到了玩家聚集区。她把燕燕藏在无人的牢房里,自己去偷清醒药剂,她成功了两次,可是清醒药剂远远不够,第三次的时候她被抓了,被押到人家公会的私人牢房。

    她被关了两天,受了酷刑,手脚被人折断。第二天晚上,她蜷缩在阴冷潮湿的监狱里,从怀中摸出瞭望管,偷偷地看燕燕可瞭望管里却什么都看不见。

    接下来的事,即使回忆起来也裹挟在一股疯狂爆裂的情绪中,残酷得不像真实发生过。攸兰只记得自己发了疯,强行用丝线缝合了断掉的骨肉,杀掉了看守 ,拼了命地跑出来,回去找燕燕,可燕燕已经不见了。

    住在隔壁的玩家告诉他,她刚走,天使就来了,抱走了一个小女孩。天使向来认为孩子是纯洁无瑕的,不该放在污浊的人间被污染。

    隔壁的玩家还说了“上次你托我打听的地方我终于打听到了,是有那么一个地方叫希望农场,在很偏远很偏远的地方,只有眷族们会去那里。那地方疯狂因子的分布很奇怪,空气中几乎是没有的,有几个地方浓度却高达70,人碰一下就要疯。我看你也别瞎想了,一旦进去了,没有人能离开希望农场。”

    攸兰顿时想明白了,哈,这真是一个省时又省力的方式,如果将那么大的空间都布满疯狂因子,浪费又不实惠,不如全集中在农户的家里即使有玩家逃到农场,第一反应肯定是寻找人类,就像飞蛾扑向烈火一样,簌,就烧死了没想到他们小心谨慎了三年,却依旧逃不过早就写好的命运。如果当时他们沿着世界的尽头继续往前走,会走到哪里去呢

    攸兰麻木地听着,把自己关在那间空牢房里,重又拿起瞭望管,这次她转到了希望农场,深深地凝望着那个枯瘦如柴的男人。

    她重新出发,回到希望农场,却没有携带一支清醒药剂。

    韩世筠骄傲地插着腰,望着一片青青的麦苗,骄傲之情溢于言表。

    赛因佝偻着背站在他身边,最近他越发衰弱了,谁都看得出他快死了。他也很忧愁,说他死了,谁来给农作物浇水施肥呢

    韩世筠安慰他“没关系,我相信会有人来接替你的”

    突然之间,韩世筠捂住了脸颊,脸上浮现了一个如梦似幻的微笑。

    “你笑什么”赛因问。

    “老婆大人亲了我一下。”韩世筠笑道。

    按照赛因对韩世筠的了解,知道他不过又开了个玩笑,这个男人总是没事儿瞎开心。

    下一刻,他看到韩世筠身首分家,头颅滚到了地上,笑容凝固成了永恒。他的尸体倒向了另一边,贯彻着死不合作的精神。

    一根极细的银丝因为沾上了血,显露了它的形状,这么细的丝却能够割断人的头,真叫人难以置信。赛因遗憾地收敛起韩世筠的尸体,“可惜你看不见这一季的麦熟了,我会按照你的遗愿把你埋在麦田里的。”

    说完这句话,赛因也倒在了地上,攸兰顺手也把他给杀了。

    接着攸兰杀死了一公里以内所有“活着”的人,确定不会再受疯狂因子影响后,她慢吞吞地走了过来,跨过赛因,用丝织的柔软布料裹起韩世筠的尸体,带着他离开了希望农场。

    就是从那一天起,她开始衰老、发胖、松弛。

    她曾在一个房间里看过自由的风景,度过了永生难忘的三年,现在她关上了窗子,因为那自由的风景是虚假的,飞翔的燕子是假的,天上的星星也是假的。唯有怀中冰凉的尸骨如此真实,她深深地拥抱死去的爱人,像拥抱一颗寂灭的恒星。

    这个故事还未说完,燕燕就坐在地上哭,到底是在人间养了三年,她和别的天使还是不太一样。

    白渐潇忍不住想,被天使带走后她经历了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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