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鹅死了。
    迷失天鹅的影响完全失效,每一个玩家都陷入恍惚之中, 仿佛从一个无疾而终的梦里骤然清醒, 茫然四顾,一时不知身在何方。
    白渐潇跪坐在天鹅的尸体前, 浑身被雨水淋得湿透, 他仰头大口大口地呼吸冰凉湿润的空气,雨水顺着发丝成股流下, 晕散了他身下点点滴滴的血迹。
    只差一个游戏,斯旺就能完全恢复清醒。但是她选择战到最后, 并且交出了生命。
    白渐潇想,自己没有胜利,他只是幸存了。
    陆之穹说得对,只有真正在战场中, 他才能学会什么叫战斗没有荣耀与热血可言, 只有学会变得比敌人更加残酷与狡诈,只有如野兽般地互相撕咬, 只有咬紧牙关吞下泪水振奋精神, 挺住意味着一切。
    他茫然地想, 到底是什么力量把他们驱赶到一起,就像把野兽驱赶到斗兽场中, 让互不相识的人自相残杀, 彼此仇恨与敌视。他脱离文明世界不过几天, 竟然已经飞快地适应了这里的规则, 并且进化成了能毫无怜悯地咬断别人喉咙的肉食动物。
    为什么要创造这样的规则为什么要把人变成这种模样会不会他们真的只是竞技场中的兽类, 而有什么至高的他们根本无从察觉的观众,正在高高的座位上欣赏他们的挣扎
    到现在,没有一刻白渐潇承认过自己真的是所谓的“垃圾”,陆之穹不是,斯旺也不是,凭什么他们会被挑选出来,参加这种残酷的游戏那群天使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思考这样的问题,是永远不会有答案的,只会把人引向虚无的深渊。白渐潇垂下头,看到天鹅的尸体慢慢幻化为一个白衣女人,她蜷着身体趴在地上,长长的黑发散落身旁,乌黑的发辫中编着雪白的羽毛,背上插着一把猩红短刀,像是她身上长出的一个嶙峋的角。斯旺如古典戏剧中遇刺的女王,以一个唯美悲情的姿势,倒在了舞台中央。
    白渐潇握住刀柄,想把燕刀拔出来,刀插得极深,拔的过程中带动斯旺的尸体侧了过来。白渐潇被她怀中抱着的东西闪了下眼睛,意外地发现,斯旺抱着一面镜子。
    他把燕刀收回怀里,突然意识到,进入这幢楼以后,无论是卫生间还是女生的课桌上,就再也没有见过镜子。
    镜子这一类日常可见的东西,平时到处都是,不会太引起人的注意,而如果突然消失了,也不会叫人觉得奇怪。但现在想想,整栋楼都没有一面镜子,那不是很奇怪吗
    他忍不住把斯旺翻个了身,露出了她怀中抱着的那面长方形镜子。从四角的螺丝孔看,这面镜子很可能是从哪里拆下来的。
    镜子闪烁微光,倒映出的不是他的脸,而是一个孩子白渐潇的惊叫还没来得及脱口,全副神魂就被镜子吸了进去。
    斯旺和殇猎还来不及使出的“杀手锏”,就这样被白渐潇无意中翻牌了。要是哪天白渐潇死了,那绝对是死于好奇心和手贱。
    进入镜子的过程只有一瞬间,双脚落了地,聪明的智商又开始输出,白渐潇迅速冷静下来,告诉自己不慌,只不过是又被吸进了一段剧情。
    这面镜子的性质,与之前他们在走廊上遇到的教导主任类似,是触发剧情的道具。而且这段剧情极为特殊,与杨早早和夏优无关,而是会作用到玩家自己身上。
    为什么白渐潇会了解得这么清楚,这就得说到他目前的处境。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把他抱起来,胡子拉碴的脸在他身上蹭来蹭去,“潇潇,爸爸走啦,要记得爸爸哦。”
    漂亮的女人冷笑道“废物,快滚吧。”
    没错,他现在的灵魂正处在5岁的自己身上,在镜子里看到的那个小孩,就是年幼的自己。
    殇猎和斯旺恐怕早就发现了这一点,才会提前把镜子全摘下来,准备拿来对付玩家。没想到斯旺倒是没对自己用,自己反而傻乎乎地一头撞了上去。
    白渐潇止不住犯困,打了个哈欠。看墙上的钟是凌晨三点,实在不是小孩子清醒的时候。女人把他从男人怀里夺过来,说“小孩子记得住什么,你记得打抚养费就谢天谢地了”
    男人的脸拉下来,提着小小的一个行李箱,大跨步走出了这个家,狠狠地甩上了门。“砰”的一声巨响回荡在冷冷清清的家里,地板上到处都是摔碎的瓶瓶罐罐,一片狼藉。
    听到楼下车子启动的声音,妈妈绷紧的嘴角垮了下来,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5岁那年,他的父母离婚了。妈妈年轻时做演员,现在是时尚杂志的编辑,父亲是个不得志的恐怖片导演。两个人都眼高手低,怨天尤人,在生活的琐碎中越发水火不容,最终不可避免地走向了离婚。
    要说这段失败的婚姻还有什么美好的产物的话,那就是白渐潇本人了。他完全继承了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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