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夕月相信太妃说的是真话,但她还是有一瞬间的难过与无措。

    她看看禧太嫔左右,那些昨晚上还憧憬着到“前头”去伺候的小姐妹们,现在都只眼观鼻、鼻观心,默不作声。

    她想为她们说点什么,临了又发现其实自己什么话都说不上,说出来了,不定就得罪了谁,不定就触忤了禧太嫔。唯一能说的,就是“奴才舍不得太嫔。”

    禧太嫔笑道“真是虽说在一起也都靠着上天赐的缘分,但我岂能耽误你以后还念着我这老太太,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李夕月不由就掉了两滴泪,明明应该说些表衷心的话,偏生一句都说不出来。

    中午轮着她伺候,她给禧太嫔铺放好了被褥,又捶了一会儿腿。

    寂静的屋子里,一直闭着眼睛的禧太嫔忽然说“夕月啊,你是个有福的”

    李夕月给禧太嫔捶着腿,陪着笑说“奴才哪有太嫔的福祉”

    禧太嫔在枕上摇摇头说“我是最没福的人。担了个虚名,其实什么都没有。但我看人眼睛最毒,你还别不信。打第一眼见你,看你笑晏晏的模样,我心里就想,这姑娘福祉无穷啊。”

    她说话总是慢悠悠的,提到自己时,总让夕月感觉老人家埋藏了一辈子的苦楚,这会儿才悄然顺着话缝儿透出来一点半点。

    禧太嫔深而缓的呼吸了一会儿,才又说“你将来发达了,记得我今日的提携。”

    “奴才一定不忘记”

    禧太嫔摇摇头说“你听我说完。”

    “我在宫里湮了大半辈子了,年节里家里女眷能进来请安,但我这种,也就是远远地大家问安,说上几句谢主隆恩的客套话”她睁开眼,目光钝钝,过了一会儿就又闭上了,“我额涅年纪可大了,高寿啊听说身子骨还行,若是能再见上她一面更期待着说上几句体己话”

    年纪大的人特容易犯困,正说着话,突然就睡着了,发出沉沉的鼾声。

    李夕月手上握着的美人棰没停下来,“扑扑”的动静从老太太裹在绫罗里的枯瘦腿肌上传过来。

    六十多老太太的额涅该有八、九十了吧

    再看看睡熟的禧太嫔,眉目间依然看得出清秀的模样这样一个女儿,在宫里湮了大半辈子,最大的愿望也就是见一见老母亲了。

    第二日,李夕月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东西,给禧太嫔磕了头,跟着领人的太监出了宁寿宫的门。

    宫廷里到处是长长的甬道,因着新喜事而刷得簇新鲜亮。

    早秋日明媚的阳光从金色的琉璃瓦上流泻下来,碧蓝的天空上盘旋着鸽子。

    李夕月只敢偷偷抬眼瞄了瞄这天空的风光,就继续垂下头,只看着前面那个宫女的鞋后跟,“橐橐”的脚步声整齐划一,宫女的碧色衫子翻起来的襟摆也几乎整齐划一。

    穿过甬道,穿过一片裙房,进入东六宫,带路的太监一个个念着名单,把小宫女们一个一个送到门口上。到了永和宫,他念了“李夕月”的名字,看了这个姑娘一眼,亦说了一句“你在颖贵人宫里伺候,好生伺候着。”

    李夕月敛衽一拜,抬头望了望永和门的宝蓝色匾额。

    里头出来两个嬷嬷把她带进去。

    颖贵人就是个新选秀进来的宫妃了,在永和宫里的偏殿居住。第一回进宫,大概还有些惶恐,虽是坐着,也有些手足无措的感觉。

    她转眸看见李夕月进来请安,问了名姓后清清喉咙说“实心做事,总有福享。赏吧。”

    李夕月赶紧谢了恩,这位新进来的颖贵人手面还挺大方,一下子给了一个半两重的银锞子。李夕月双手捧着,再次磕了头。

    用过早膳后,颖贵人到永和宫其他嫔妃那里拜会。永和宫的主位是先两年就入宫的敦嫔,原来只是个贵人,借着新人入宫的东风,才升了嫔位,升格住在正殿的梢间里。

    颖贵人见了礼,彼此“姐姐妹妹”地叫上一通,然后谦虚一番,坐下来喝茶聊天。

    “外头一间,姐姐倒不住”颖贵人轻摇团扇扇着风,笑吟吟问,“瞧着敞亮呢。姐姐又是永和宫里分位最高的主位,正配那样的好屋子。”

    敦嫔微露了一瞬尴尬,而后又是一瞬对新人的不屑神色,堪堪地拿帕子掩口装笑饰过了,才说“那屋子原是先头圣母皇太后住过的,谁敢住在那儿我们能沾得皇太后余荫,已经很不错了。”

    “哦哦哦。”颖贵人急忙点头,“原是这样这么说,万岁爷是出生在这里”

    她也觉得自豪起来那么她颖贵人被分到这里,想必是多得青睐了吧

    敦嫔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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