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贵这一问, 问得李夕月目瞪口呆, 然后有些紧张起来, 嚅嗫着半日说不出什么话。
    李贵知道她有担忧,轻声抚慰道“别怕,有就是有,有这一层, 也是保护你。再说,等闲别人也看不到,放心好了。”
    李夕月只能红着脸点点头。
    李贵“啪啪”拍了两下巴掌笑道“哎哟喂, 等了这么久, 终于成事儿了我老人家都为你们俩着急,真是叫皇帝不急, 急死太监”
    他这一调侃, 李夕月脸更红,跺跺脚说“李谙达,你可别拿我打趣”
    李贵笑着躬躬身道“不敢不敢,不知道哪天就是娘娘了,奴才只有贺喜您的份儿。”
    不过看皇帝的意思,一时半会是舍不得封位分让她别居一宫的,李贵心想,这也是异宠的象征,这姑娘将来地位只怕不可限量,但作为皇帝,越是喜爱, 越是要收敛,还得找空劝劝他才是。
    话说昝宁大朝结束,一回养心殿就看见朝臣的绿牌子里第一块就是礼亲王的,他斟酌了一下,点点那块绿头牌说“传见。”
    原以为礼亲王必然又是来为江南省官员的处置轻重来拉锯战,没成想他进门先说“皇上放的新河道总督,是个能干肯吃苦的人,马上春汛,黄河故道的官民都在忧心又发洪水。往日也提到治黄先治上游,只是打仗多年,也未怎么顾及,现在新人新气象,奴才也期待他有所作为。”
    昝宁不置可否点了点头,心里琢磨着这个新河道总督是不是又与礼亲王有什么关联。
    没成想这只是个“破题”,接下来才是正事,但居然也不是为江南省的事。
    礼亲王侃侃地谈了一会儿治水的事,然后伸着脑袋凑近了一些,低声说“皇上可听说邱德山的事”
    “太后身边的总管太监邱德山有什么事”
    礼亲王说“过了年,太后五十圣寿的事又提了起来。皇上新换了江宁织造,邱德山大概眼儿热,昨儿个去内务府找荣聿要慈宁宫用度的时候,就大大咧咧借找新织造说缎匹花色的由头,慢慢转到说太后操劳了这么些年,憋闷在慈宁宫里未免狭窄气闷。京郊几所大园子,何不修缮了让太后春秋两季去小住”
    昝宁尚不知礼亲王的用意,所以不动声色说“意思倒也不坏。”
    礼亲王说“意思是不坏,可是内帑有几个钱无非想怂恿着荣聿问户部要钱。户部报销各省军费还没喘得上气,哪里来的闲钱供修园子用荣聿找奴才诉苦,奴才想着这虽说是皇上的孝德,但花钱是实打实的,即便叫荣聿尽力管得内务府奴才们少捞几个,谁又晓得慈宁宫这起子太监想要借这个机会捞多少”
    昝宁琢磨琢磨,这意思是礼亲王不同意修园子前头还没闹出陈如惠的案子的时候,礼亲王就对内务府的修缮提议爱理不理,即便说是太后那里传话来的,他也不会上赶着答应。礼亲王从铁帽子宗室得到先帝信任的托孤重臣,就是从户部一步步做起的,不能不说经验丰富,是一把好手。
    昝宁不由问“若是内务府和户部都回掉了邱德山,请太后体谅体谅,又会如何”
    礼亲王哼了一声说“太后或许一时体谅,只不过娘们儿家短浅,年纪一大更容易被谄媚之风吹得晕头转向,到时候她前脚刚体谅完,后脚被邱德山几句风一吹,只怕就疑心我们故意克扣她了。差使真是难办极了”
    “邱德山这个人,”昝宁摇摇头,“确实花花肠子很多。”
    礼亲王更是说“皇上看人准极了修园子的事八字儿还没一撇,听说邱德山已经在外头招摇,会见一些做木料、琉璃、假山、花木生意的皇商,谈得煞有介事,只怕是想亲自下水捞一笔。奴才还听说呢,他在密云置的外宅,已经圈了方圆二十亩良田进去了,听说宅子里面还住了六个妾您说他一个太监老公儿,六个妾他是有东西睡人家还是怎么的”
    昝宁简直要笑出来,摇着头说“胡闹”,唇边含着讥嘲的笑意。
    礼亲王也看出他今儿个情绪很不错,更加说“奴才觉得,只怕还得给他刷刷茬儿”
    “刷茬儿”是宫里太监最怕的事。
    太监净身,不一定“净”得完善,有时候割深了,一辈子便溺都是苦事;有时候割浅了,脆骨会慢慢长出来一些,管得严的宫禁就会让他们受二道罪再给割一刀下去。只不过一般检查只检查小太监,像邱德山这样年纪轻轻已经做到太后身边大总管的,谁敢碰他
    再琢磨礼亲王这话外之意,好像还指着邱德山又另一种谄媚太后的不法之意,而且,那指责的意思可就重了。
    昝宁笑道“即便给他刷茬儿了,这种苦头虽大,也就是疼一阵的事,他那阴微性子,回头只怕愈发要在太后面前胡说八道来报仇雪恨。”
    言下之意,不做则已,要对他下手,就不能让他有翻身的机会了。
    但他没明说,礼亲王只有意会。意会时只觉得自己所想甚是,也不会觉得面前这个弱冠的年轻皇帝手段其实也蛮“辣”的。
    礼亲王点点头说“不错,仅就勾结皇商这一条,搜出贿赂,就可以问他的罪”
    “在京里,谁敢问他的罪一道懿旨把人找回去说是要伺候太后,你们是放人呢,是不放人呢”皇帝问。
    礼亲王若有所思,撮牙花子没了主意。
    昝宁说“他仗着自己是太后身边宠宦,如今行事越发招人恨,自己也不知道轻重,只一味地跋扈。要有机会,朕自然不会顾惜他”
    “奴才也明白了。”礼亲王点点头说。
    正事儿说完了,他犹豫了一下,带着些少见的赔笑,对皇帝说“皇上,奴才有个不情之请。”
    他今天已经“奴才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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