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都跪安吧,想想怎么办差”
    刑部的几位不敢怠慢,叩首道了跪安,一个个鱼贯退出。
    昝宁跟他们扯皮半晌,心里又焦躁,在屋子里喊“茶”
    李贵忙去茶房传唤。
    李夕月刚缓下心神,实在不愿意面对今日莫名其妙、喜怒无常的昝宁。
    她推推白荼“姑姑能不能帮个忙”
    李贵道“嗐,万岁爷这会子心情不好,最宜夕月你去。”
    看她不情不愿的模样,他又劝道“万岁爷现在脾气已经较过去好得多了,你一过去,他的别扭气还能少一点。去吧,去吧,御前的人受点委屈算啥万岁爷才最重要。”
    这就是“忠”,一切以皇帝为最重,以皇帝为最重就是以社稷江山为最重。
    大帽子扣下来,李夕月不去也不行。好在现在并非紧张害怕,确实只是小小的别扭赌气而已。李夕月只能端着茶盘,摆着菊花枸杞茶和君山茶两种能“降火”的茶水。
    到得屋外,见一群翎顶辉煌的大臣正在朝外走。
    李夕月按规制避在一边虽则这些人并没有注意来往的人中有这样一个貌不惊人的小宫女而后听见其中一个摇着头低声说“皇上这意思,只怕与礼邸违拗了。难办难办”
    另一个说“如今只得一个拖字诀,哪方占上风,咱们只管奉谕便是。反正这一场夹心饼下来,估摸着没有人能独善其身,总要吃点挂落,哎,也算是宦海沉浮咯。”
    声音都不高,不过,因为也没有大不敬的话,所以也没有刻意避着人说。
    李夕月步幅不由迟缓了些,心里琢磨着,过了一会儿才到西暖阁门前报名奉茶。
    昝宁一脸不怿更甚于前。
    喝了一口茶,愈发恼火,吃了枪药似的对李夕月骂“你觉不觉得水已经凉了这可是数九的大冬天欸”
    李夕月傻愣愣看了他一眼。
    皇帝也皱着眉回看了她一眼。
    正没好气,突然听她说“万岁爷,您觉不觉得刑部的人心知肚明,但是故意迁延”
    昝宁怔了怔,然后问“你刚才想到什么了”
    李夕月这才悄悄瞟了他一眼,小心说“我听见刚刚几位大人说皇上这意思,只怕与礼邸违拗了,还说哪方占上风,只管奉谕便是。”
    昝宁怔怔地抬着头,复盘一般回顾刚刚叫起的全过程,接着跌足懊悔“我莽撞了”
    李夕月说“是不是这话会传到礼亲王耳朵里去”
    “自然的。六部里头,出于他提携的人不少,纵然不敢枉法,偷偷透些消息给他,总是敢的。”
    “那就不莽撞,万岁爷不是挺擅长将计就计吗”李夕月说,“就譬如斗蛐蛐儿,本来各占一块地方都挺安生的,撩拨撩拨,就要咬上去了。”
    昝宁看着她,眉头蹙着,眼珠子好像一直在动,表情阴晴不定。
    李夕月有点灰心先才挨了他莫名其妙的呲达,现在自己上赶着给他出主意,是不是贱啊于是亮晶晶的眼睛被垂下来的眼皮遮住了,上翘的嘴角也挂了下来,低声说“奴才瞎说的,万岁爷就当奴才什么都没讲罢。”
    没听见他说话,她小心地又说“奴才给万岁爷换热一点的茶来。”
    她出了门,回到茶房,没听见皇帝急催,加上心里嘀咕,于是这一盏热茶好久都没能端出来。等终于深吸了好几口气,准备好重新面对他了,到暖阁前一看,到处静悄悄的,只留着两个抹地的小太监忙碌着说是皇上已经去太后宫里了。
    李夕月松了一口气,但回到屋子里却觉得愈发失落。她看见白荼慢悠悠盘坐着刺绣,可拿起自己那块绣了一半的手绢,总觉得绣不下去了,只怔怔地盯着那一弯月发呆。
    白荼看她的样子,停了手问“夕月,你怎么了”
    李夕月掩饰地摇摇头,拿着丝线假装比划颜色,半天也没绣两针。
    好容易绣了两簇松叶,她听见外头的动静是皇帝定省回来了,心里一阵跳。看了看更漏,已经到了他日常入睡的时候,说不定会要盏茶喝。
    于是她放下手中的针线,打算随时去伺候茶水。
    但没听到传唤,再过了一会儿,灯烛渐渐熄灭,养心殿变得安静下来。倒是她养的那只蝈蝈,在夜晚的暖气里开始鸣叫,声音在夜晚格外明显。
    李夕月垂头丧气地做睡觉的准备。
    白荼放下手中的针线,在她钻进被窝时又问“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李夕月嘟着嘴,好一会儿才说“被主子说了,有些难过。”
    白荼凝视着她的神情。
    李夕月怕她误解,分辩道“真是被万岁爷说了。没事,明儿就好了。”
    “说你什么了”
    说她什么了
    开始凶巴巴突然叫她出去,后来挑剔茶水的温度。
    其实后面的挑剔她完全适应,有心理准备,反倒是他前面的突然翻脸叫人奇怪。
    还有冷漠,她说话,他答都不答,只定定地看着人,眼睛里一点温度都没有,瞧着就心寒。
    李夕月想宫中嫔妃的失宠,是不是就由此开始等他没兴趣了,对她李夕月就会像对皇后一样,不论什么话跟他说,他都是冷冷地看着,眼睛里一点热度都没有
    那她留在宫里有什么意思
    还幸好没答应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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