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六天行程, 赶在十一月底前回到京城。街面扫得清清爽爽, 初冬的风一吹, 地上连片落叶都看不见。小宫女们在车窗口偷偷揭开帘子张望,或有看到自己家所在的胡同的,又是一阵莫名的兴奋,伴着其后莫名的失落。
    白荼的扇套已经做得差不多了。
    回到养心殿后, 两个人把带出去的东西归置好,趁着皇帝大朝后还在参加经筵的时间,李夕月看着白荼的作品, 啧啧赞叹“姑姑这个扇套做得真是太精致了, 想不出是这么短短几天就做完的。”
    她心里依然存着那个疑惑,但是不敢直接问出来。
    白荼正在翻看几个陌生的包裹, 没好气地说“这些死太监, 又叫我背这么多东西出去,敢情拿我当脚夫了。”
    李夕月不由问“他们自己不带出去,叫姑姑你带”
    白荼笑道“你不知道,宫里的规矩,太监没差时可以出宫门,但是出入检查极严,宫里的东西一件不许带出去,若敢夹带给神武门口那帮子护军发现了,顿时就能报上内务府揍顿狠的。但是宫女虽然平时不许出去,放出门谁都是恭恭敬敬的,包裹什么大概看一看就行都知道宫女家世尊重, 上三旗的人没必要做下偷东西之类丢人的事儿。”
    “所以呢,那些小太监有在宫里得了赏,抑或偷偷赌博赢了钱,甚至也有些小偷小摸的玩意儿,总是央求着宫女给他带出去。”白荼接着说,“我呢,也仗着这一条,平日吩咐他们些什么事情,他们都是投桃报李肯答应的。”
    李夕月吐吐舌头“那不会闹出什么事儿来吧”
    白荼神秘地笑了笑“你当主子不同意,我敢干这种事放心吧,一来呢,东西我都要过目,他们也不敢真拿什么贼赃让我带;二来呢,也得靠这些手段收服各宫里的大小太监。宫里宫女就二三百个,精奇嬷嬷都是上三旗的尊贵人儿,不是伴着太后太妃,就是抚养着年幼的两位公主和先帝的幼子幼女们,唯独太监有好几千,角角落落里都有,他们身体残疾,又做低贱活计,性子普遍阴微,但是用好了,万岁爷这里信息的渠道就畅通着呢。我告诉你,皇后身边、各位嫔妃身边、宫里各处,万岁爷都有手段控制着消息渠道,仅只太后那里,慈宁宫总管太监邱德山身份地位比咱们李总管还高些,奈何不到那片儿地界去而已。”
    李夕月真正长见识了,嘴巴张着半晌合不拢。
    白荼说“你以为呢谁不想安安分分当几年差就回家可说到底你是主子的奴才,他看得起你,任用你,你敢说个不字就是刀山火海你也得替他闯。一将功成万骨枯,但是跟着鸡犬升天也是有的。端看各自的命罢。”
    正聊着,外头传来小太监的叫吃声,想必是皇帝的经筵结束了,白荼推推李夕月的胳膊“准备着当差吧。”
    皇帝昝宁惬意地喝了一口君山茶,说“还是这宫里的玉泉水对劲。”
    白荼见他今日情绪不错,跟着笑道“外头的水确实不如这玉泉水,看起来也是清凌凌的好山泉,偏生口感不够轻盈,也不够醇厚。万岁爷出巡辛苦了,还是宫里舒服。”
    昝宁却摇摇头“虽然宫里舒服,但还是要到外头走走,不说微服私访了解民间疾苦,至少也不该当一个只知道自己享乐的皇帝。”
    他看了看茶水,自嘲地笑道“朕自谓还不是个穷奢极欲的人,但玉食方丈、锦衣绣裳总是少不了的。内务府一枚鸡子儿能报十五两银子的虚账,即便是知道他们弄鬼,里面大官小吏的各种纠葛,你也理都理不顺。何况想想民间,官是官,吏是吏,官都未必清廉,吏更是等着弄钱,打了这些年的仗,最苦的就是黎民百姓。可是说整顿,也不是一句话就整顿得了的,亦是盘根错节,拔出萝卜带起泥。”
    李夕月也忍不住插嘴道“但是万岁爷只要想管,总比颟顸不想管的要好。”
    昝宁立刻注目到她那儿,不仅没责备,还笑了笑,蔼然说“你说的有道理,不过这会儿你到茶房去,朕和白荼有话说。”
    这倒是少有的,把她李夕月打发走,把白荼留下说私话。
    白荼一会儿也回来了,看着心思有些重,在茶房门口张了张李夕月,说了声“我先回屋去,明儿见我父母,还有些带给他们的东西要归置起来。万岁爷如果要添茶,你辛苦照应着。”
    啊,明儿就是初二了,李夕月万分羡慕。
    等到皇帝引见大臣结束,里面才叫添茶。李夕月端着银壶和茶盘,到正殿门口,远远看见几个大臣的背影从垂花门出去,其中一个是荣贝勒,从那背影和花翎一看即知。
    她见总管太监李贵往西暖阁努努嘴,知道皇帝还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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