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姚琛还没来,两个才华横溢却傲气又孤僻的小孩儿依偎着相互取暖,在异国的冬天度过了第一个春节。

    13岁的庄向北苍白瘦弱,像个漂亮易碎的瓷娃娃,皮肤有多白多冷头发和眸子就有多黑多深,远远看去有种雌雄莫辨的美感。

    有时候他躺在练习室的地板上,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肌肤泛着略微的凉意,偏生眼角还透着点淡淡的红色,活像开出了一簇桃花。周震南坐在旁边想生命和死亡的意义,看着全无动作的小孩儿,呼吸都很轻很轻。

    他犹豫了两秒,小心翼翼地俯下身把耳朵贴在他的胸口,听到了平稳的心跳声。

    咚、咚、咚。

    某种难以被定义的情绪瞬间爬上四肢百骸,他感觉大脑一半清醒一半混沌,混合成大片模糊的色块。

    首尔扭曲着变为一座钢筋水泥做成的森林,他的弟弟的体内埋着花的种子。皮肤是细雪,头发是乌木,桃花开在眉梢眼角,血液里流动着的该是自由热烈的火焰与风,这里不该是他们的归途末路。

    在他离开韩国之前方灿问他之后打算怎么办,小北怎么办他跟你那么好,你什么都不跟他们说,他怎么接受得了。

    他说

    “叩叩叩。”三声敲门声响起,周震南从回忆里脱离开,看过去时正巧对上那双含情的眼睛。

    “门开着呢,你敲撒子门。”他笑道。

    “你在发什么呆”庄向北走进来坐到他旁边,声音懒懒的。

    “我想起以前的事。”周震南不打算隐瞒,直截了当,眼神也毫不规避。

    “哦”庄向北挑起一边眉,看不出有什么情绪波动。

    “当初我要走的事我只跟灿哥说过。”他看见对方一瞬间绷紧的嘴角,就知道自己赌对了。这件事没被他们放在明面上讲过,始终是横在心口的一道疤。

    “你为什么不跟我们说”现在疤被撕开,血淋淋的一片让他差点绷不住情绪。庄向北深吸一口气努力平稳自己的语气,可尾音还是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害怕,我没办法开口。”周震南握住他的手,小太子的手依旧泛着凉意,像块微软的冰。他将手指插入他的指缝,俩人十指相扣,他的声音低沉飘忽。“我是想带你逃离的,我们都不属于那里。”

    他们心里都明白,就算当初周震南跟他说出口让他一起走,他也不会同意。反过来说,他开口让周震南留下来的话也无法如愿,在他们心里那都是自私的愿望,是不该让对方徒增烦恼。

    也正是知道结局,让他们都无法对对方开口。

    整个事件像个死结,几年过去依旧梗在那里,他们都清楚没有办法解开,只能放任它和所有说不出口的话语死在每一个情绪泛滥的夜晚。

    他们都觉得自己像个逃兵,周震南自诩对不起庄向北,庄向北又对姚琛心怀愧疚,即使他们心下都明白每个人的路和归宿不在同一处,可难免的,牵扯上自己在意的人后就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起来。

    “我没有怪过你。”庄向北声音小小的,“我知道离开对你更好。”

    周震南叹了口气,用手蒙住眼睛。

    他当然知道他没有怪过自己,只是有些事情不是那么容易就释然的。他回国后就一直在想他们,以至于写歌涉及到过去海外练习的日子时就逃脱不开那个名字。

    “庄向北。”他把手移开,眼尾露出浅淡的红,嘴角抿得很紧,一字一句都咬得清晰肯定。“我真的最珍惜你。”

    “嗯。”

    “我最珍惜你。”他又重复了一遍,抬头看向已经长得比自己高的弟弟,恍惚间在他身上看到的还是小孩儿过去的样子,跟如今的模样逐渐重合后那双眼睛依旧蕴含春水,带着本人毫不自知的深情。

    “我知道。”庄向北垂下眼帘,尾音低哑活像那晚被周震南打碎的玻璃,磨砂似的质感。“南哥,我不奢求什么,能和你们在一起就是我最大的愿望了,我希望你们能一直好好的。”

    “我最后悔的是先你们离开一步,所以这次机会我要死死抓住。”周震南抓住他的手,用力后让他的皮肤都泛起了红色。“我们会一起出道的。”

    这本该是不确定的未知的未来,可他说得笃定,好似早已预见结局。

    “好,我们一起出道。”庄向北放缓了眉眼,对他笑了笑,伸手抱住了他,指腹安抚似的抚过他的发丝。

    周震南闭上眼,把头靠在他的颈窝,嘴唇轻轻蹭过他的皮肤。

    过往是钢筋水泥的城市森林,是无法醒来的混沌梦境,也是暗无天日的黑茧。他想总是会有光出现的,无论是未来还是情感,总是会破开一个口,让他们共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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