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户纸倒是有缝,透着风,但没有任何破窗而入的迹象。

    或者说,除了风,大约也没什么能从窗户缝进来了。

    是他妄加推测了还是说受到这些白骨的影响了

    此外,若是将人丢进高热的炼炉里,可能也能一瞬间融了血肉徒留白骨,但若如此,又是刻意穿好衣服摆成这样,多此一举。展昭觉得有些头疼,若是有人刻意给白骨摆成这样混淆视线,那么这两种方法都可以杀死这一村的人,下毒更是神不知鬼不觉。事实上,展昭自认没有仵作的本事,不能从尸体上得出更多线索,更别说眼前这一堆白骨了。

    不过若是尸体还好办一些,起码展昭看得出是刀伤还是剑伤。

    果然追查断案这种事还是得由官府来,他确实是有心无力。

    展昭暗叹了口气,提起剑向外走,他宁可去抓悬赏的土匪大盗马贼之类的。还有这天昌镇的县官瞧起来稀里糊涂的,似乎没有什么破案经验的样子。

    想到这里,展昭又暗叹了口气。

    与展昭同样在想这满地骷髅的还有刚刚走到安平镇的白玉堂。

    不过他在想的并非作案手法,而是动机。

    或者说,有什么理由让陈家村满村被屠,不过是些平头百姓,竟是这样无声无息地只留一村白骨。先不说展昭发现的密林白骨,单说陈家村一村老幼妇孺的骷髅,若是叫白爷爷逮住了这猖狂的凶手,必是将他剁碎了了喂狗。

    白玉堂轻身跃上墙,拎着刀就顺着窗棂熟门熟路地进去了,一双眼睛恰巧对上站在墙外写满一脸目瞪口呆的少年。

    白玉堂对着那个跟了他一路的泥球少年一笑,双目冷光凛凛,吓得那少年直哆嗦。

    还没等少年反应过来,有什么朝着他的脸丢了过来。他吓得一闭眼,却发现头发微动,伸手一摸摸着了一颗银裸子,显然是楼上的人随手赏他的。

    少年面带吃惊地仰起头,那白玉堂依旧坐在窗户上,从唇线到鼻梁似乎都是绷直的,眼角也跟刚才似的带着煞气和锐利,不过有些漫不经心。白玉堂走得不快,所以他跟了白玉堂一路,也被白玉堂一身煞气吓得哆嗦了一路。不过不知为何他觉得相比起那一村的骸骨,白玉堂反倒不怎么让人害怕了,他不认识白玉堂,但他知晓白玉堂绝对是个武功高强的江湖人。

    泥球似得少年搔了搔耳朵又抓了抓头发,瞧起来很不自在,那圆溜溜的眼睛里写满了打算。

    他正满肚子心思,却见白玉堂侧过头和屋内人搭起话。

    “爷记得你昨日说是最迟今日正午。”白玉堂瞧了一眼推门而入的柳眉。

    柳眉一惊,大抵是没想到白玉堂来的这么悄无声息,但立即又抚着心口娇嗔道“五爷您倒是来去吱个声呀,我胆子小,得亏没吓出毛病来。”

    白玉堂只是看着她,也不说话。

    柳眉瞧着白玉堂眼角狠戾,手中又抱着长刀也未曾放下,心道着白日里出去心情还不错,这会儿怎么像是恼的很,这位爷的心思真当是难捉摸。她连忙关上门走进来,笑吟吟地讨好道“五爷莫急,这不还未及晌午么刚吩咐了个小兄弟前去路上探探,没准这会儿已经迎上了。要不给您开坛女贞陈绍,五爷边饮边等着”

    正等着白玉堂回话呢,屋外有人敲了敲门。

    “柳姑娘。”

    白玉堂终于将长刀往墙上一搁,随手挥了挥。“哎,来了。”柳眉心下一松,笑吟吟地就接上话去开门,门口正是送饭菜来的阿文。

    “再去提壶上好的女贞陈绍来,就说五爷要的。”柳眉接过饭菜对阿文道。

    阿文埋着头胡乱点了点,耳朵上的耳坠也随之晃了晃,随即她转身出去了。

    柳眉瞧着阿文走出去老远,才回头瞄白玉堂的脸色,小声问道“那耳坠子可是五爷还她的”

    昨儿阿文耳朵上还干干净净的,今儿就戴起这样成色极好的耳坠。

    白玉堂抬起眼,就听柳眉提着裙子跑到白玉堂边上笑,“昨夜里去苗员外家里的果真是五爷苗家的丫鬟说她们老爷丢了银子气的直摔杯子,却怎么也不肯报官。还有啊,听闻苗夫人的一双耳朵给鬼削了,隔壁的姐姐大半夜迎来了苗员外,听他说了一宿苗夫人现在的模样丑的紧,见不得人,他正念着要休了她。”

    这世上消息最灵通的不过就这么几个地方,比如茶楼、窑子,还有流浪乞丐的集聚地。

    白玉堂听着柳眉说着今日里刚打听到的消息,一个晃身却坐在桌子边上。

    “刚丢了银子就来逛窑子,这苗员外也是心宽。”他哂笑了一句。

    柳眉又笑了,转身就往白玉堂对面的凳子一坐,“五爷那捡来的一百五十两果真是苗员外丢的”话虽是这么问,柳眉早就想明白里头的关系,只是没想到她只是随口和白玉堂提起新来的那个洗衣丫鬟,白五爷就给记心上了,还特地去苗员外家削了苗夫人一双耳朵。

    没过一会儿阿文就抱着一坛酒上来了。

    柳眉单手托着下巴,直直地打量着阿文,心里感慨阿文也不知拿来的运道,竟叫白五爷给她出了一次头。

    阿文将酒坛往桌上一放,都没敢抬头看看白玉堂,就急匆匆地退出去,带上门。

    果然良家女子更讨喜。

    柳眉叹了口气,阿文本是良家女子、身家清白,大约是陈州逃难而来的,她爹在路上没挨过去就这么去了,因而就在安平镇卖身葬父,签了卖身契进了大户人家做丫鬟去。而那大户人家就是苗秀苗员外家,将她买走的是恰巧出门在外的苗夫人,只是那阿文也未曾想到苗夫人转手就将她卖入了窑子,还夺了她亲母留给她的一对耳坠。

    像她这般红尘女子哪里能让白五爷出头一次,虽说阿文之事也是她告诉白玉堂的。柳眉又转去瞧白玉堂,见他手中握着杯子却没开酒坛,心里正奇怪。

    “叫人把楼下盯着的那个泥球洗干净了领上来。”白玉堂放下酒杯提起刀又走了。

    柳眉走到窗边瞧了一眼,果真有个泥球似的少年正扬着脸盯着这窗子看,对上她的眼睛也不怕反倒给了个天花乱坠的笑容,心说哪里来的小毛头尽盯着窑子,一脸小流氓样儿。她一扬眉,远远望见白玉堂轻身往安平镇南边去了,这方向正是往陈州境内的官道去的。

    卢夫人的那几车珍贵草药正是从陈州来的。

    照例说这会儿也该到安平镇了,怎会一点消息都没传来。柳眉蹙着眉头,她跟白玉堂说是正午还是宽限了些时辰的,这第一次给白玉堂做事可别出了纰漏。

    柳眉想了一会,还是起身叫人去逮楼下那小流氓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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