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琴”
    一声沉沉嗡嗡的长音未绝, 夜色如水漫漫,水榭宾客俱是面色大变。
    “是雷琴”
    “试心曲”
    “果真是她竟敢”
    有人瞪着眼高呼,有人左顾右盼,有人面色发白、冷汗直落,还有人怒不可遏水榭之中骚动频频, 相熟之人已然纷纷喃喃出声。
    “她如何会奏这雷琴”
    “她自是会的她她便是”
    高高低低的呼声像是被什么拦下了, 众宾客先是不敢置信地看着水榭对面的水上竹亭, 一个个惊恐又慌张;紧接着他们面面相觑, 像是在交换眼神, 又像是想从旁人的面孔中得到些许确认。
    展昭和白玉堂亦是讶异。
    无他,只因这唐门琼娘不通武艺, 身上半分真气也无,这琴音竟然含着十足的内劲。一声琴响,像是琴声为令、风为刃, 直叫人气血翻涌。连他二人如此浑厚的内力竟也不能完全免其侵扰之乱, 更别说这满场宾客。水榭之内多的是比他二人弱不知几成的江湖人, 这会儿一个个都面色难看起来。
    只是在展昭与白玉堂眼中, 这琴音动真气、乱心神,远不该让众人露出这般惊诧乃至惊恐的神色。那口中喃喃“雷琴”的人更是失魂落魄,仿佛琴弦入耳叫他遭了九天雷劫。不过细细端详便能发觉非是满座宾客都如此六神无主, 白玉堂与展昭一眼望去, 几乎全是这川渝一带门派的应邀之人慌乱失措;而旁的远道而来的大门大派弟子均是打量着那些慌乱的同道江湖人, 虽有意发问, 但显然瞧出这些人不愿作声, 自己闭了口,方才提着酒杯、冷眼旁视,兵刃在怀,静观以待。
    展昭与白玉堂对视一眼,眸中同是对那“雷琴”之说还有众人欲言又止、语义不明的困惑。
    这雷氏,与雷琴可有什么牵扯为何这女子不习武艺却能弹出直杀真气的琴声这与那雷琴
    白玉堂与展昭微微摇头,俱是糊涂,心头闪烁地正是白玉堂看见的那满屋的“蜀中雷氏”的灵位牌。只是不知这唐珞琼玩得哪出戏码,他二人便齐齐望着水榭之外的竹亭。
    夜风拂动竹亭白纱,将那唐珞琼的藏蓝色褙子掀起一角。她埋着头,好似不知信手撩拨的琴弦,给这头的水榭宾客心头掀起多大的惊涛骇浪。一头乌黑的长发将她面容遮起,灯火葳蕤却不能找出她的神采,灯笼摇摆、似明似灭,更添几分妖异飘绝的气质。她不顾这头如何揣测震惊,待余音将尽,又抬起手。
    “不可”有人高呼,惊慌之极。
    纤细的指尖从琴弦上拂过。
    琴音又起第二声,水池波光粼粼,隐约有无形气浪掀起几丈高,远比第一声更为可怕危险,直扑水榭众人。
    一年轻人竟是面色青白,忽然哇地一张口,口吐鲜血,像一个轻飘飘的纸人支撑不住,横倒在地,仿佛在那一瞬间五脏六腑、奇经八脉皆受捶打。白玉堂与展昭皆是眸光一跳,飞身上前,一人扶住那年轻人,一人双指封住他的几处大穴。再转过身时,只见唐门弟子无声无息地围到水榭一周,面色冷沉。他二人眉宇凝重,听出这一琴声叠着上一声琴音,合成连绵起伏的气浪,比第一声霸道数倍,直将人浑身气血搅得波翻云涌、经脉倒行。
    “唐门这是何意。”同时有人冷声道,是一远道而来的江湖独行侠。
    可水榭内外无人作答,那些唐门弟子像是无声的木偶人,堵在那头,神色冷硬。
    他们不答,白玉堂这阎王脾气也懒得奉陪,当即拽着展昭往外走。若非顾忌身份,他早就拔剑伤人。可便是隐忍至此,众人皆见这戴铁面具的年轻人浑身冰煞冲天,整个人显得飘飘忽忽犹似利刃鬼魅,仿佛下一刻一言不合,就能瞬间刺穿迎面而来的音浪,杀退一切阻碍。
    四下寂静,唐门无人动作,连那竹亭的唐珞琼也只是抚着弦不语。
    倒是那扮作白玉堂的小贼抱着兵刃倏尔一笑,与神色同样凝重的展昭吊儿郎当道“白兄,你可要拦着你白家这位听完这一曲。”
    他歪着头,盯着水榭那头的竹亭瞧了一眼,又垂了头提起桌上的酒壶倒了一杯酒,漫不经心地说,“唐姑娘是在以武会友,开宴一曲、点弦选婿,不会伤人性命。”他顿了一顿,对那头的唐珞琼笑问,“唐姑娘,是与不是”
    应答的是一声更为悦耳又可怕的琴声。
    好似甚是欣赏这唐珞琼,他且轻松自在地听着琴音,饮酒淡笑,不似好几人已经心神乱跳、经脉几欲倒行。
    “既然是接了唐门请柬来此,可莫说连这正主一招半式都应不下来。”
    话音且落,琴声又起,不少宾客神色又难看了几分。
    这应邀而来的江湖人个个都是恃才傲物、自命不凡,便是行事作风谨慎,也少不了心头傲气,哪个肯在一个不通武艺的小娘子前失了面子,自是无人出声再拦。更有打肿脸充胖子的年轻人,不知是对展昭与白玉堂多管闲事生了恼怒,还是因他二人面色如常而不忿,冷着一张又青又白的脸怒喝其退下,全然将好心当成驴肝肺。
    白玉堂呵了一声,拉了眉目仍有忧色的展昭,抱着刀剑斜斜站在水榭一角,再懒得理会这些人。
    搁在往日,白五爷自是懒得出这个头,只不过这唐门琼娘琴声不由分说直逼而来,连带上他与展昭,方才惹了他的煞;哪怕他不出头,这满堂也多的是路见不平的侠士。
    展昭也不便多言。
    今夜唐门多生事端,以展昭脾气,绝无可能就此放过,尤其是先头还无端端生了一桩命案。显然,这杀人凶手不是唐门中人,就是这满座宾客。偏偏唐门之人也是个个古怪脾气,竟是瞧了一眼就不管不顾,只管换地儿继续这唐门游宴,当真如江湖传言不能照常理定断的性子。从那手法来看,与前几桩江湖上稀里糊涂的案子分明是同一人所为,只是展昭着实弄不明白,此人究竟为何杀人又为何可巧选在这唐门游宴人多眼杂时下手
    江湖上死了人再如何稀疏平常,也不该就这样草草放过。若非展昭心知自己此时不便出面斤斤计较唐门之人行事作风难以揣摩,正如这唐珞琼先头之言,他顶着“白玉堂”的名头难免多几分忌惮,今日拦了唐门游宴,明日就怕唐门将麻烦寻到陷空岛去。
    展昭暗下思忖,忽而察觉白玉堂在他手心无声无息地写了两个字。
    名单。
    他不动声色地握了握拳,应了白玉堂。
    唐门游宴的宾客名单。
    水榭里皆收了声。
    仿佛是应和刚刚扮作白玉堂之人所言,水上竹亭的第三声之后,又连着第四声琴音响,比先头更快更沉,渐渐连成一支琴曲。一指空灵、一指清远,在这水池与竹林里穿过,清如溅玉、颤若龙吟,演绎乾坤、行云流水。可这明月清风、高山流水却像声声逼人,一人又一人面色煞白煞青,但凡武艺不济、根基不稳之辈,无不是口吐鲜血,自封穴脉、凝神静气方才无碍。
    一曲过半,宾客也倒了半数,这一场唐门游宴倒像是地府妙曲降临人间作乐。
    余下之人不是内力浑厚、便是外练一身筋骨皮,一眼扫去除了展昭与白玉堂二人,还有那扮作白玉堂的小贼、单手立于身前仿佛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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