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如此周密,且不费吹灰之力就在渝州安插了一双耳目。
    如今这世上比赵祯更适合做那位子的只怕不是死了就是还没生出来。打从开封一案,白玉堂虽瞧那赵祯处处不顺眼,也得承认他这人总归是个明君,未曾因钻心研究朝堂制衡、反而在民生正道上失了偏颇,若非如此,这江湖之上焉能有今日豪杰并起、游侠行义之状。
    既如此,叫他称心如意几回,多添几分天下太平、万物安宁,便叫他白玉堂低头,亦是好事。
    白玉堂遂搁下此念,待到晚间在寻展昭问问他这趟是何名头,又听底下说话。
    “那不就是了,你这当官的也够可怜,贪人银财、劫人美色的事一件也不敢做。都说心头无鬼自敞亮,听着那展昭来了,比耗子见了猫还心惊肉跳三分,也算得独有的本事。”张华连声啧啧,语气用词无不刻薄讥诮,就差没指着吕知州的脑门骂蠢驴,见吕知州还是满头大汗、不知所谓的模样,登时一脚踹中了搁在手边的钢刀。
    这一脚可真是气力非常。
    钢刀竟是直飞而起插在摊成一张饼的吕知州跟前,一摇一晃,颤颤巍巍,可把吕知州吓得双眼发白就要一头晕去。
    也不知他这副病容怎练得这般力拔山河的力气,照白玉堂的眼力,那钢刀重的很,是把难挥的笨刀。这一脚若是力道再添几分,那吕知州可不是翻白眼,而是脑袋噗嗤一声轻巧搬家了。
    “还不走”张华支起眼睛。
    稀里糊涂的吕知州可就吓醒了,搂起那一身肥肉就跳起了身,调头就走。
    “这几日便莫要勤快上门了,嫌你这知州大人在展昭面前不够打眼”
    吕知州才出了花厅,又听张华慢悠悠提醒,跟屁股着了火似的,加紧快了几步,带着一身肥肉走了。
    白玉堂嘴角一歪,心生一计,且搁下那屋瓦,要提起巨阙转头离了这张府,却又眉梢一抬。他身形一转,敛气静神,无声地提着剑隔了院墙那头落在高高的树顶,踩着树干躲在茂密的叶子中间。几乎是同时,一个人从花厅后头探了出来,却不是早前那个为吕知州到来躲了去的姬妾,而是个年轻男人。他一出来就踏步出了花厅,飞檐走壁上了屋顶,四处一瞧,神色古怪。
    张华见此人行径,也是一惊,等年轻男人一无所得跳下屋檐,才警惕问道“隔墙有耳”
    此言便可知这年轻男人比之病太岁张华又技高一筹,单从他隐隐察觉白玉堂近一年越发长进的轻功身法,白玉堂便也得承认此人也算得上个武艺高强之辈了,却不知又是何人。
    “并无异状,许是错觉。”年轻男人思来想去,终究当自己心头揣事、太过敏感,摇摇头说。
    说着,他又扫了院内一眼,终归是为能察觉白玉堂老神在在躲在小院外树上的踪影,才略略放心。
    他想了想,又提醒张华道“虽说你我都在自家宅院,但少不得谨慎行事。如今那游云宴与唐门游宴都引了不少江湖豪杰,他们这些正派人士最瞧不上我等,若是有意探查,你今日与那知州大人”
    年轻男见张华面色阴沉,总归是收了嘴,只加了一句,“切不可惩了口舌之利,横生枝节。”
    张华姜黄面色更是郁郁,口中却道“却要怪那唐门,好端端地办什么游宴,还学着美其名曰以武会友,广发英雄帖,这才引人注目。他们莫不是想成为第二个雷家。”
    “便是没有唐门游宴,时隔十一年,游云宴一出,江湖人如何不趋之若鹜”年轻男人却说,眉宇间虽也有几分阴沉,想是他口中的唐门游宴与游云宴都叫他二人不快,可这不快之中又含着几分微妙,“不说那些年轻人,那些销声匿迹的老前辈吃素已久恐怕闻到肉香也要上门来插一脚,那些老不死可都是江湖公认的实力。你不也有意见识见识那以文会武的游云宴”
    张华动了动嘴,好似要辩驳,可临到嘴边又改了口,拧着眉道“你有心如此,且不如看看展昭如何回事。你不是说那人不像展昭”
    “南侠展昭是出了名的好脾气,谁见都要称道他和善。我看那人却不好相与,眉目间一股戾气,不像展昭。”年轻男人说。
    白玉堂眉梢一挑,听出着年轻男人这分明是暗中探查他了。
    唐门小少主被南侠展昭所救的消息在渝州早传了一圈,越传越瞎,什么说法都有,也有人探了几回。白玉堂顶了展昭身份行事,自然有所察觉,也不以为意。
    “那可不一定,江湖传闻哪个能做准,那北侠,不也传闻是敦厚老实,我却看他有几分奸诈。当日你我趁机打劫了霸王庄栽赃于他,可一转头他竟是平安无事。”张华说着,踏步往花厅中去,将那把插在地上的钢刀拔起,“江湖上龙争虎斗,能闯出名声的,我看都不是什么老实人。”
    “管他是个何等人物,他只要在渝州,总有打交道的时候。”年轻男人想想跟了上去。
    张华这面容病态的人拎起一把笨刀倒是毫不费力,还搁在面前吹了吹,神色郁沉可怕,“我看此事你我早做打算,那北侠与南侠齐名,欧阳春已经是五旬上下、年过半百,可那展昭,才欧阳春的一半岁数”他语气之中有几分恼怒的惧意,与先头再吕知州面前那副笃定无状截然不同,不知是因为提起了欧阳春还是提起了展昭,越是惧怕越是显露出一种与杀之而后快的恨恨。
    “不错,你我现今不比早年任性随意,还待见过展昭再细细打算。”
    “还有那欧阳春几次追着我等,也该”
    “你莫胡言,欧阳春与你我仇怨难解,必有了结之时,但绝不是今日。”
    二人在花厅又共饮了几杯酒。
    树上的白玉堂垂着眼似笑非笑地坐了会儿,任谁要是瞧见如今这煞神的目光都要打哆嗦,那双含情含锋的桃花眸里眼波流转,仍是笑意不浅,可全是尖锐锋利、令人窒息胆寒的冰渣子。很快,他悄无声息地下了树,花厅之内仍是无人察觉,他身形一晃,在这青天白日里也毫不费力地躲开了来往众多的巡逻护院,沿着墙根,快快出了张府。
    果真有意思,这张府的主子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而是一群江湖人,背后还有点大来头。
    更有趣的是那渝州知州,他手下的官差对上一身煞气的江湖人不假辞色、胆气冲天,可他这知州却对一个江湖人奴颜婢膝、言听计从,怕得很。展昭起初的猜测恐怕没错,这渝州官府与江湖草莽的干系只深不浅。
    “展爷”头回当差,命案的消息没捞见半点,倒仿佛是在渝州这潭浑水里捞出了一条大鱼。
    白玉堂瞧了瞧天色尚早,才过未时,又几个纵跃离去。
    他且要去会会那驴知州。
    我今天,又来早了。
    而你们却不知踪影。
    哇。
    伤心让我忘记想要写什么小作文了。
    一首伤心总是难免的献给我自己[x]
    好了,晚安,我的小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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