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未有听懂其中干系,白玉堂才笑言解释道“当年沈家所造兵甲被窃,竟是出现在契丹,陷入通敌卖国的案子。消息传来金华之时,一并带来的还有本与兄长谈婚论嫁的沈三娘早就心许他人的书信。”她到底事心许他人,还是不愿拖他深入泥潭,白锦堂欲前去一问。
    “之后如何”
    之后自是白锦堂助得秦川沈氏查出内贼、洗刷冤屈,与沈三娘喜结良缘。
    与展昭提起亲兄白锦堂,白玉堂无有不可言,亦无有不欢喜。
    而从容淡定、处事不惊的白福往日提起白锦堂也不见如何,一说起九年前的意外登时面色苍白不忍言语。
    白福心里扎着刺,这金华白府内的人心里都藏着刺,深入肉中,触之剧痛。
    展昭敛了神色驻足,一声叹息终究被他咽回肚子。
    原是这世上再无人愿与白兄提起白锦堂。
    世人且当白玉堂因亲兄之死喜怒无常,不愿听人说起白锦堂,却不知他一颗七窍玲珑心全是为他人细细着想。他不提,自然无人敢提;他为亲兄之死喜怒无常,自然白府中人压着心绪绝口不与沈嫮、不与白芸生、不与白福、不与府内任何一人提白大当家,只当白府内不曾少了个人。然而展昭却知,亲兄离去九载,白玉堂提起白锦堂依旧是满心欢喜,他性情洒脱,记得的全是好事乐事,唯有如今见师婆之时才动了怒。
    那样不拘礼俗、跳脱飞扬的一个人每每坐在这偌大又满是郁气的白府宅院时展昭到底没能猜出该是怎样的心思。
    只到面对这密室里活生生的另一个白锦堂,白玉堂那堵在心口多年五味陈杂的心思才因愤怒有了新的出口。
    白玉堂抬起眼,因发怒而通红的眼平静了几许,呼吸亦是轻了几分。
    他收了心绪欲凝神细瞧,便缓步走近。
    棺材上的男子呼吸微弱、但面色红润,对周遭之事半分不觉,若不是被下了迷药,便是遭人点了睡穴。白玉堂冷着眉眼,一寸寸扫过那张刻入骨血般熟悉的面容,试图从上头找出端倪来。
    见到此人,白玉堂心头就已经跳出了四个字。
    人皮面具。
    江湖传闻有易容之术,虽说是旁门左道、奇技淫巧,可因其叫人改头换面无人能辨亦有神技之称。但这手法非是江湖正统习武之人所学,就如若缩骨功,费时费力,吃力不讨好,都是些下九流的人的癖好。这江湖上有个三小贼,都自称天下第一神偷、盗中之圣,贼中之王,谁也不服谁,其中一个号称千面郎君,最擅此道。
    白玉堂早年在松江府与温殊闲混,倒是同他学了几分易容本事,他本就七窍玲珑心,是个举一反三的鬼才人物,因而温殊教了些皮毛就发觉家底都快被白玉堂自己琢磨出来了,大叹没意思。也正是因此,白玉堂总是能一眼瞧出技艺不精者的易容伪装,就比如大半个月前他在南山远远一瞧那古怪胖妇人便知那人易容。
    丁三身为大家闺秀,哪里能学得这种下九流的玩意儿。
    白玉堂半冷不热地弯起了唇,他倒是忘了,丁三原是从西北汾州西河来的。
    秦川沈氏位于八百里秦川,府邸离那汾州西河近的很。
    而江湖赫赫有名的铸兵世家秦川沈氏他才与展昭谈起沈氏不仅出神兵利器,还出江湖奇巧之物,这人皮面具自是不在话下。江湖人皆不知,兄长却与他曾有笑言,那号称千面郎君的江湖小贼就是从秦川沈氏所出,只不过出门做贼后不得泄漏家底身份。
    丁三会不会易容术且不说白玉堂此时便是忍不住猜想,丁三若与沈嫮相识,来了这金华婺州,便不无可能得沈嫮相助改装易容。甚至,丁三会来这金华婺州也非是散心偶至。她早在白玉堂归来前就潜入桃木教,极有可能是被沈三娘寻来的助力。
    那么丁三到底是躲避之时意外来到此地,还是早就知晓这儿关着一个真假难辨的白锦堂
    先头且说旁人比不得白玉堂与白锦堂兄弟情深,但总归还有一人,与白玉堂一般最是想叫白锦堂睁开眼瞧一瞧世间还有惦念他的人。
    白家大少夫人,沈嫮沈三娘,她与白锦堂成婚不过三年,可谓是琴瑟和弦、诗酒作伴、羡煞旁人的神仙眷侣。自白锦堂溘然离世,当年总是言笑晏晏的沈嫮冷了面容砸了琴,闭门不出。九年来她从未当白锦堂离去过,便是言辞之间也仿若白锦堂尚在人世。
    只有那青灯古佛常伴,可知她心中念想。
    白玉堂神色微妙,想起展昭所言元戎弩,想起桃木教与城内商贾勾连,想起白家主事实乃沈嫮。
    他心中有疑未能与展昭言明,今日回想方觉古怪。
    沈嫮闭门不出、常坐佛堂,在那深宅后院里根本听不见前门之事,白福说她因师婆而动气,她是如何得知府内之仆从皆之白玉堂在府内时,大小之事不必告知沈嫮,更不许扰了她清净;至于阿圆那沈家来的陪嫁丫头那日被派去盯着半支秃笔,听闻师婆闹事归来才知沈嫮气倒卧床,绝无可能给沈嫮报信。
    她只能是亲耳所听,亲眼所见。
    白府之内竟是无人知晓这位本在后院佛堂的大少夫人是何行踪。
    展昭眼底微微闪烁,声音轻了些许,不动声色道“展某来去扰了白夫人清净,还请白管事代为致歉。白兄三日未归,白管事恐怕还要报一生平安。”
    “展侠士太过客气,您本就是少爷的知己好友,便是在白府当作自家也使得。”白福又是平常那般从容,仿佛与不提白大当家之死,他心口上那根刺就是不痛的,这白府的人都如他这般。
    白福口中快语,一一解释,“少爷走之前且说莫要同大少夫人提起,大少夫人是不知的。”
    展昭面上不显,心中一声叹息,仿佛眼前又是那飞身掠过的身影。
    沈嫮出城上山一事,白府内果然一无所知。
    “展某有一问,却不知当问与否。”展昭墨眸沉沉,不辨心绪,只是嗓音温和坦荡如往常总是谁也瞧不出试探之意,见白福垂首而待,他才轻声道,“蒋四爷与我有言,白兄亲兄尸骨遭盗,下落不明,此事白夫人可知”
    白福意外地抬起眼,又垂眉摇头,“此事,少爷爷叫白府内仆从禁口,应是不知的。”
    展昭识得沈家轻功路数之后所生的一丝的忧虑终于在白福笃定的话语中静静浮了出来。
    她究竟是心忧白玉堂安危才一言不发地上了山,还是在今日偶然得知了白锦堂尸骨被盗一事,她是当真与元戎弩、桃木教有关系还是其他
    他微微颔首,“此事展某多言了。”
    白福恭敬又从容地笑了笑,“展侠士贵人多忘事,旁得不说,除了大少夫人的院落,这白府内展侠士尽可来去自如,权当自家后院,仆从亦听从展侠士吩咐。”
    展昭正是鲜有的心烦意乱,没有客套推辞,只与他一笑。
    冥冥之中,那些不安的预感在四肢百骸游走时,化作展昭心底一个模糊的念头。
    与白大当家鸾凤和鸣的沈嫮在当年白大当家猝然长逝之后同时厌恨师婆不假,但是否有那么一瞬怪罪过那年冬日不会水却落入冰湖的白玉堂哪怕只是一个念头,又是否足以叫她做出一些与往日不同的抉择。
    展昭似有所觉,向南望去,不见桃山。
    桃山密室,白玉堂没能从那天衣无缝的男子面容上找到人皮面具的痕迹,也到底没有动手去试图撕开这张熟悉却虚假的面容。
    他许久果真许久未曾见过兄长了,白玉堂平静地想。
    人皮面具,许是有千人可做,然而兄长故去已有九年了,那可是三千余个日月轮转。
    白玉堂背身而去,循着来时的墙面找到机关。
    这世上除了他,还有谁能生生造出一个与九年前分毫不差的白锦堂
    墙面翻转的恍惚间,白玉堂倏尔想起桃木教也仿佛是起势九年,自他离去婺州城,才有了那一年一度昼伏夜出的桃木教盛会。走廊的火把照进了火光,他意外地对上了一双微蹙的眉眼,冷淡且岿然,从容且无情。
    “嫂子。”白玉堂的声音极轻,不惊不闹,没有半分在外的阎王脾气。他唇角掀起了一个笑容,和颜悦色可融天山寒窟那是足叫天下人吓脱魂魄的沉静安然。
    亲嫂沈嫮。
    我来了来了来了来了
    上一章投的弹似乎炸蒙了小天使
    请跟我念,子不语,怪力乱神喂
    所以大哥活了吗e听我一声劝,这文里手握剧本的天煞孤星算命先生从来不说假话。
    主要怕你们太期待大哥的命数我已经批下了,不会改的。
    当然我也知道大哥是个很好的人。
    所以安心看文,安心破案,大哥后半生的福祉全给鼠猫了。
    明天不知道有没有更新,反正我慢慢写,目标是十章完结此案吧打脸fg已经立起来了。
    哦对了
    这章终于提到了文案里的私设。
    对就是那个酒,那个梨花白。
    你们都知道白五爷原著喜欢女贞陈绍,对就是绍兴黄酒,女贞陈绍,远年花雕,也就是女儿红。我的私设是大哥爱喝的是女儿红,他要迎娶沈嫮,自然也要喝女儿红,但他与白五爷相约埋下的却是白五爷爱喝的梨花白没错,这是等白五爷有意中人的时候挖出来喝的。
    好了,晚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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