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妗皱了皱眉,其实她并不愿牵扯进太多的人,“夫人你的意思是”
    “我和傅时与并没有什么共同财物,就算他与我闹,分开后,对我也无弊处,而且我爹爹还健在,尚在西北练兵,他更是奈何不了我。”
    贺荟芸难得一次考虑得那么细心,让曾妗一时不知所措起来。
    “不过,你凡事也小心些,出门在外”
    “我知道。”
    贺荟芸不由自嘲,“老娘在马上这么多年,干嘛对你一个小姑娘惺惺相惜起来”
    “我本也没想过你会那么做。”
    曾妗几乎是脱口而出,“为什么”
    “你不知道傅时与最近的脸到底有多臭”贺荟芸也没说,最近瘦得皮包骨头般的曾妗同样让她胆战心惊。
    “你若是连自己照料不好,还不如留在这里。”
    “我想离开。”
    曾妗很久没有像这样会心一笑了。
    “以后,我便是欠你一个人情。”
    贺荟芸不再遮遮掩掩,“你何止欠了我一个人情,要我说,你欠了我至少一个男人。”
    曾妗差点笑出声来。
    “那我拿什么赔给你”
    “傅时与也不是我的,恐怕赔不了。”
    “谁说的我想要他”
    “我去草原那里,随意找一个,也不知道比他贴心多少倍”
    曾妗不由感慨,“贺荟芸,你终于像是正常了。”
    “别拐弯抹角骂我,之前看你和傅时与种种,我以为那才是感情,亲热无比,毫无保留”
    曾妗捧脸,目光呆滞了下去,“没想过,我们其实早已该断了。”
    贺荟芸留下了这么一句,“曾妗,你吃了饭,早些过来,我让我下面的人请你过来,至于你最后走不走成,也就算是命吧。”
    曾妗也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把信任投掷于一个陌生女人身上,她看见那个女人的针锋相对,也见过那女人的趾高气昂。但是,这一刻,她打心底里敬佩她。
    逃脱那个囚笼,就只剩下了半个时辰。
    袁芫端来的半份小食,她没有和以往一样推掉,而是一口一口地吃起来,她现在一定足够丑陋,像一个瘦骨嶙峋的老人,又或者是像一个脾气暴躁的被娇惯的歇斯底里的女人。
    她很少像这样认真洗漱。
    抬眸望铜镜中的自己,似乎眼下多了道乌青。
    她浑浑噩噩过了很久。
    甚至她一度认为,傅时与这么些天在朝堂上屹立不倒,总归是她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徒劳,抛之于水面之下,无法再生波澜。
    而这一个契机,她自然比任何时候都要郑重。
    她去了贺荟芸那里,茶碗未开,就见到了风尘仆仆赶来的贺渚年
    “姐,你这真的是”听着他们一贯的吵吵嚷嚷,直到傅时与把身边一个婢女推到她身边,使了个眼色。
    曾妗掩在屏风之后,不出半刻,就换好了这一套婢女的衣服。换好后,以至于她手脚有些慌乱,不知道往哪里放,有些踌躇地走到屏风外。
    “走。”
    她跟在贺渚年身后,仿佛随时都有一道光,将她无处遁形。
    但是,她依旧是走了出来,哪怕低着头。
    这应该会是她在傅府的最后时光吧。
    不过,对于她而言,这里没有任何可留恋的,该从傅时与手边收集的东西,官琼儿早已拿了出去。
    她两入傅府,看着他从眉梢上沾染着爱慕与无法割舍的男子一步一步成了压迫她使她不见天日的噩梦。
    她没法继续演那场戏了。
    假如她真要成为一个人,她不希望是个娇软依靠男人生存的女人,而是一个独立的人,可以表达她的喜怒哀乐,可以让背弃与不正直的人付出代价的人。
    出门前。
    身边撞过一个男子,那个男人应该就是随遇安,曾妗很警醒,但也不由得恐惧起来。
    贺渚年牵住她的手,在她耳边道,“别怕。”
    随遇安说,“真不好意思,冲撞了贺小将军的人。”
    都知贺渚年爱美色,万花丛中过,随遇安没想过,贺渚年对身边一个小小婢女都如此柔情。
    很快,曾妗走过随遇安的身侧,那样雀斑点点的妆容还是没有引起随遇安的怀疑。
    刚出了门,贺渚年扶她上了马车,马车飞快地驾驶着。
    曾妗还是觉得有些不真实,好像这一下子她不必再回去了。
    她有多恨
    直到这一刻她手中的拳头仍是没有松开。
    贺渚年一改往常,语调不再慵懒散漫,而是平和宽厚道,“曾妗,我们已经出来了。”
    曾妗一手扶额,撑起倦怠的面容。
    贺渚年还是没有勇气把她揽入怀中,他怕她一时间全然发现了自己的私心。
    许久不发声的曾妗沉声道,“谢谢你。”
    贺渚年问她,“你准备去哪里”
    “离开建康,越远越好。”
    马车停在江宁。
    这一天,出了一个城,曾妗睡下了,睡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安稳。
    贺渚年在她房里点了支南斐给他的安神香,他时不时看着她的睡颜,反复般低声念着她的名字。
    他在想,她到底是受了多少苦,又或者说,她的倔强倨傲又维持了多久。
    以往,他看见她娇软而觉得可爱,第一次看见娇软的生气蓬勃背后的是她一日又一日的欺骗。
    她做一个人,必须掩盖在一个面具之下,动弹不得,应该是常人难以做到的吧。
    可他偏偏喜欢那几分流露下来的真实。
    他想说,如果路太难走的话,那不如他们相携,可他不愿意再让她在最脆弱的时候压迫她选择自己。
    醒来的曾妗好像一夜回到了半年前。
    “贺渚年,该醒醒了,我们还要接着赶路呢。”
    清晨,曾妗一手拿着江家的家书,表明这些日子来朝廷的动向,尽管里面有一个最为不愿意见到的人物,傅时与,曾妗也只是接着往下读,她一手又推了推爬扶在八仙桌上的贺渚年。
    “老贺,醒醒。”
    贺渚年本想甩开那一只放在自己肩头的女人纤细的手,惺忪看见这个女人应该不是别人,而是曾妗。
    他推开的动作都显得轻柔起来。
    “你醒这么早”
    “曾妗,你要去哪里”
    “福建以南。”
    “我姐姐他们这会应该在那里安好家了。”那张信笺细细往下读,还有一行小字,她那姐姐终于是怀上了。
    她的语调略有几分欣喜,忘形道,“忘了告诉你,我姐姐有身孕了,我要做姨母了。”
    “你刚刚知道的”
    “这不是废话”
    “看在我是你救命恩人的份上,难道不应该改改说话语气吗”
    “贺将军,这下有礼了。”
    “这倒不至于,我会送你过去的。”
    “可是路途遥远,你不如送到江浙边界。”
    “老子闲得没事干,生活里四处寻点乐子,顺便帮帮你,难道不好吗”
    曾妗有些迟疑,“你真的很空”
    贺渚年不耐烦道,“老子真的空。”
    朝廷那几份诏书简直是要了他老命好吗可他终究是不放心,把一个孤立无助的她送到陌生偏远的地方去。
    曾妗也没有接着与贺渚年客套,她交狡黠一笑,“那就劳烦了。”
    贺渚年和曾妗来到的第二站是镇江。
    除了官兵驻守的多以外,这一站查得还特别细,有人说是首辅在稽查盗贼,也有人说说是临海经由长江靠近的倭寇。
    一时间,曾妗都变得小心起来。
    既然白日里出不了城,那她干脆住下,与贺渚年一起,去勾栏处玩耍一二,走在大街上的那一刻,她终于觉得她是自由的。
    她有很多事要做,也有很长的路要走。
    这个下午,最惊喜的消息莫过于,官琼儿已经经由了海路,到了她姐姐的身边,她仿佛觉得在傅府的半年,彻底地离开了她的生活。
    只是贺渚年为她举起的一个糖画,她又联想起那个男人给她时的模样,自以为哄骗着她柔软而温和的心。
    只是他那时已经面目全非了。
    而他们,所挽留的不过是自欺欺人的感情,她自以为能骗取的,对于撼动他而言,微不足道。
    “不喜欢”
    “拿给我。”
    等到曾妗那些思绪渐渐消散,她低头才发现,“贺渚年,怎么是画的一只猪”
    “哦,我没看清,随意买的。”
    曾妗生气道,“我不喜欢吃,一点都不喜欢,这个寓意一点都不好,烂透了。”
    “不吃就还给我。”
    “可真小气。”曾妗偏偏没有如他所愿,而是弯下腰递给了路过的一个小女孩儿。
    作者有话要说曾妗终于离开了囚笼
    也不用那么紧张压抑无奈地生活了,回来之后针对不同选手进行打脸啪啪啪
    结局的话真不用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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