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说明了来意,就把诗递了上去。

    程衍接过去,看了一眼,认出字迹是别人誊抄的,他转手就把那张纸递给楚望,说“我五大三粗,欣赏不来,还是让我的同伴来吧。”

    他们围的人多,酒楼里的小二自然也在旁边多加留心,以免出现什么事故。其中自然有给他们上过菜的那位小二,听到程衍的话,不由有些讶异,不知程大夫为何会说这样的谎话。

    楚望瞪了程衍一眼,脸色有些犹豫,却还是把诗接了过去。

    “郡王”

    突然有个声音喊了一声,从那群书生之中,走出了一个他们十分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人。

    “戴池冠”楚望迟疑地喊了一声。

    眼前的人正是戴池冠,但他已经不复旧日见到的意气风发,他苍老了一些,面上已经有皱纹,神色也不好。要不是他骨相好,依稀可以窥见年轻时的俊朗,楚望差点认不出他来。

    看来,三皇子伏诛后,戴池冠过得应该不太好,不然也不至于,现在和这些没入仕的书生一起混。

    不过,这群书生看起来很敬重他,连忙喊了他“戴大人”,之后才有人反应过来“难道这位就是离开京城近十年的郡王爷”

    被认出来,楚望也没什么架子,只点头说“是我。”

    戴池冠气恼地看着程衍“程衍,你什么意思明明知道郡王脑子不好,不识字,还要让他看诗,你是不是故意羞辱郡王”

    其实,民间流传楚望的事情,也只是说他行事如孩童,更具体的、难听的,并没有人敢多言。再说,这些年楚望都不在京城里呆着,知道他的病情的人已经很少了,戴池冠这么大庭广众说出来,很难说他到底是在给楚望撑腰,还是在借机嘲讽他。

    程衍本来眼里含着笑意,见到戴池冠也没影响心情,听到这些话,才有些愤怒“戴池冠不得抹黑郡王”

    楚望也不悦地说“我哪里不识字了”

    戴池冠愣了下,看向楚望,说“郡王,把诗还给戴某吧,不影响郡王进食了。”

    楚望本来想找借口推脱,听到这话心里有些不高兴,把手稿抓得紧紧地,说“那我偏要评价这首诗了。”

    书生们面面相觑,有个不怕死地还问“郡王,需不需要在下给您念一下这首诗”

    楚望瞪他了一眼,说“才不用”

    程衍喝了口茶,掩了情不自禁上扬的嘴角,要不是场合不对,他真想告诉小郡王,他现在凶巴巴又意气风发的样子,别提有多好看了。

    戴池冠则瞪了程衍一眼,觉得他微笑是因为等着看郡王出丑。

    所有人心里不约而同,做了打算离开望鹤楼一定要把这事在肚子里埋得死死,不管郡王做出什么高谈阔论,都不可以流传出去。

    楚望开始看诗了,他才瞄了几眼,就说“这诗写得不好。”

    “这诗哪里不好了你都没仔细看”白鹤公子的脑残粉一时间也忘记对面人什么身份,迫不及待地反驳,说完所有人都替他捏了把汗。

    楚望没有气恼,继续说“这首诗太注重格律了,几处描写都很唐突牵强。”

    戴池冠愣住,没想到楚望还真能说出一点见解来,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见,他觉得楚望变得陌生极了,根本不是他印象里那个痴傻天真的少年了。

    那个书生不服气,又接着说“你怎么知道景色描写牵强我反而觉得白鹤公子描绘草原景色跃然纸上,没听说多少人因为这首诗,对草原都心生向往了”

    楚望摇了摇头,说“但是草原并不是描绘的这么好的,这是这组游牧诗的第一首,显然是诗人刚到草原的时候,心里带着美好的愿望和期待才写的。事实上,草原中不是遍地肥沃土壤,游牧部落并非餐餐吃大肉,他们生活在马背上,不仅严寒的冬天很难抵御恶劣的天气,还时常有马匪打秋风。”

    楚望停顿了下,抬头接着说“如果有人因为这首诗,产生向往之心,应当看看后面的几首,冬天漠北的日子,可不好过。”

    他说得有理有据,和他争辩的书生倒是哑然了,周围的人也连连露出吃惊的表情来,还有人惊呼“郡王去过吗”

    楚望点头说“我去过。”他想了想又说,“不过,游牧部落的烈酒很好,如果不是娇生惯养的人,能耐苦,去草原游历一番,也能有所收获。”

    看着楚望白嫩的脸,所有人齐齐沉默。显然,郡王看起来才是最符合“娇生惯养”的人了

    这时候,又有书生说“这组游牧诗,我们当中的人,收藏到的也只有七首,据说一共有不下十首,郡王都看过吗”

    楚望想了下,说到“共有十二首吧。”

    立刻有人眼里闪过狂热“真想见一见完整的诗组”“白鹤公子每游历一处地方,都会留下脍炙人口的诗赋,从他的诗中,我仿佛也身临其境,感受国土之辽阔,山河之壮美”

    又有人想到了什么,问说“郡王见过完整的游牧诗组,是不是在草原上遇过白鹤公子”

    所有人立刻激动地追问“白鹤公子究竟多大”“白鹤公子长什么样”“白鹤公子到底是什么身份他留诗只用一个化名,至今还没人见过他的面容呢”

    一双双亮晶晶的眼睛齐齐盯着楚望,楚望心里有些发怵,求助地看向程衍,“我”

    程衍在桌子底下,握住了他的手。

    楚望一瞬间,好像什么都不害怕了。

    他抬头,说“其实,我就是白鹤公子。”

    周围一瞬间,陷入了死寂的沉默。

    片刻之后,还是戴池冠先不可置信地开口打破沉默“不可能你开什么玩笑”

    楚望不满地看了他一眼,说“我才没有在开玩笑。”

    “可是你可是郡王,你以前不识字,书都不愿意看,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书生们面面相觑,戴池冠说出了他们心里所想,但是因为楚望的身份,他们也不敢直接开口质疑。

    这时候,有人说“我们都知道,白鹤公子的书法独具一格,很有风骨,并且非常难临摹,郡王写一副诗,自然就可以证明了。”

    楚望点头“可以。”

    小二立刻收拾桌子,铺上宣纸。

    那些书生大多数不信楚望的话,但是郡王府里的下人,都见过郡王读书练字,也多少知道郡王已经变聪明了,一点怀疑都没有,热情地把纸铺上。

    程衍皱眉“为何拿这么大的纸”

    小二忙不迭地回答“郡王既然给望鹤楼题了字,不如顺便多写一首诗,裱起来挂在门口的柱子上,让所有人都能欣赏到郡王的诗作”

    程衍“”还真他妈会打算。

    楚望倒是神色平常,点头说“可以。”

    他挥笔,思忖片刻,就飞快地落笔了。第一个字刚落下,就有人大呼“好字”,楚望的书法是程衍教的,程衍开药方写习惯,总是笔走龙蛇,楚望继承了那份飘逸潇洒,更讲究了几分风骨,他心境豁达,才能写出这样的字来。

    只看到一个字,围观的人便清楚了,郡王一定是白鹤公子,这一手字,神韵非常难模仿,想要尝试的人不少,却总是画虎不成反类犬。

    楚望落笔飞快,上下联一气呵成,放下毛笔,才有人松口气,感慨“好诗我刚看郡王下笔,竟不敢大声喧哗,生怕影响了这幅巨作出世。这首诗确实应该装裱起来,让天下的读书人都一览”

    其他人也跟着恭维,离得远的人看不清,连忙叫着里头的人把诗念出来。

    楚望看向程衍,程衍抓住了他的手,低声说“我们走吧”

    楚望求之不得,连忙点头。他既是郡王爷,又是这些读书人推崇的白鹤公子,自然没人敢阻拦他,放他们俩离开了。

    戴池冠阴沉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旁边的人压低声音嘀咕“戴大人和郡王关系也不见得有多好,居然以为郡王爷不识字,郡王爷要是不识字,我们这些人,也枉为读书人了。”

    楚望的这层身份被揭开,果然引起了很大的风波。

    知道他要回京的人不少,但因为他只是一个没有实权脑子不好的郡王爷,连做表面功夫来恭维的人都没有。

    但这下名声在外,拜访郡王府的人立刻多了不少。

    楚望当众题诗后,又有人马后炮地推论,其实白鹤公子给郡王府的望鹤楼题字,已经可见他与郡王府关系匪浅,而与“鹤”相关,有不少人还记得多年前,郡王爷曾丢失过一块仙鹤玉佩的事情,也不奇怪郡王对鹤的执念了。

    只不过没有太多人有机会见到楚望,吃够了之后,程衍又和他一块离开京城了。

    去庄子上采购食材的老管家正好错过了他们离别的日子,回来扼腕叹息,又问府上的人“郡王和程大夫离开前,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下人连忙回答“有的程大夫说了,酒楼也经营得差不多,可以考虑开一家书肆。”

    老管家困惑地问“为何要开书肆是有留下什么贵重典籍吗”

    下人摇头“那倒没有。不过郡王临走前写了很多副诗,还留了一本诗集让人誊抄成册。程大夫说”下人面色古怪,犹豫了片刻,“既然郡王的诗这么受欢迎,肥水不流外人田,我们干脆自己卖好了。”

    老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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