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望看着程衍, 又缓缓地闭上眼睛,慢慢说“他把我推下去的时候, 我闻到了一股檀香味,在书院内,我只从孟晨辉的身上闻到过那香味。”
    他细细回忆着“那个时候你离开后, 我就呆在屋里。你去的有些久了, 天差不多都黑了, 我有些我有些担心, 就想出门去找你, 这时一位同窗过来, 说你在碧潭那边等我,找我有事。
    “我心里有些奇怪, 却没有起疑, 就过去潭边找你了。虽然没看到你, 但整个潭岸线不短,我怕是我忽略掉了,我就打算绕一圈看看。
    “现在想来,当时那位同窗是和孟晨辉比较要好的, 和你几乎没有瓜葛,过来传话的是他, 我就应该生疑了。”
    但是他没有。
    楚望清楚为什么, 因为他听到程衍在碧潭等他的时候,心里是不切实际地闪过一种期待的念头的。
    尽管微弱又难以启齿,但是却还是在心里有过一瞬的想法, 想知道程衍约他在那样安静无人的地方,是想要和他说什么。
    程衍还握着他的手,他的掌心温暖干燥,像是有源源不断的热意落在了他的手背上,温度也一点一点传达过来。
    楚望和他对视着,一望见那双澄澈的眼,就好像自己的心思被看穿一样。他低头避开,说“是我太没有防备心了。”
    程衍却摇头“那不是你的错,我也没有想到他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楚望开口语气带着不解“我不明白,仅仅是发生了口角,孟晨辉就想要杀了我”
    程衍沉声说“善恶只在一念之间,冲动之下,有些人确实会做出过激的事情来。更何况还有的人,总是轻易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对得不到的,就会想要毁掉。”
    楚望表情僵住,许久后才喑哑着说“他确实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
    程衍心里倒是想到了些东西。
    在原剧情中,孟晨辉在月试前夕对楚望出手之前,仅仅抱着想要让楚望在月试上放水给他拿第一的机会的念头,但是因为协商不成功,他才在羞恼之下做出不可原谅的行径来。
    如果按照原剧情中人物的动机目标来看,孟晨辉今天黄昏找上楚望,可能也是为了说月试的事情,不过显然两个人起了争执,甚至闹到不欢而散的收尾。
    如果孟晨辉还惦记着他的目标,他总会想到一个更直接明确的方法如果无法让楚望给他放水,那就让楚望不能参加月试就好了。
    原剧情中,孟晨辉对楚望霸王硬上弓,可能不乏带着这样的心思。
    而现下有程衍在盯着,孟晨辉选择了铤而走险的方法把楚望推下水,他如果溺毙了,自然不用想明日的月试了。
    有些杀人凶手,作案动机可能就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甚至只是简单的口角或龃龉,酿造可怕的后果,才会发现自己冲动之下都做了什么事情。
    而且,孟晨辉让程津去拖延程衍,又找了和程衍不熟的同窗给楚望带话,这安排显然是他临时起意做的决定,而不是精心去策划一起谋杀。
    即便如此,他几乎是得手了。
    程衍几乎不敢想象,如果他来迟一步,结果会怎样。
    以往任务失败,对他而言只不过是失去了一部分的魂力,脱离这个小世界,他从来没有关心过,也没有去想,如果任务失败了,目标人物死去了,他的灵魂会怎样,会去到哪里
    程衍神游想得远了,楚望突然打了个喷嚏,才把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他连忙站起来,说“糟了先把湿衣服换掉,不然很容易感冒着凉的你的衣服放在哪里我帮你拿”
    楚望的头发都湿漉漉的,发冠被摘掉,乌黑的头发像水藻披下来,显得他下巴更尖,脸颊也好像没什么肉。
    他连眼睛好像也是湿漉漉地,望着程衍的眼神里有种莫名的可怜在其中。然后他吸了吸鼻子,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小声说“我我想洗澡”
    书院里洗澡有个公共的澡堂,在寝室的旁边,过去倒是不远。
    然而,条件限制,澡堂只有冬天才会热水,现在三伏盛夏,自然是不会有热水的。
    程衍皱起眉头,不认同地说“你现在不能去洗澡,洗冷水很容易再着凉的。”
    楚望把话说出口后,也觉得不好意思极了,程衍救他了,给他做了那么多事情,自己还要给他提额外的要求。他低着头,小声说“潭水潭水味难受。”说完似乎又觉得自己实在太矫情了,又连忙说,“算了我就随口一说”
    程衍却在想事情,楚望弱弱的话音刚落,他就眼睛一亮,说“有了你等等我我去去就来”
    他说完,就要往门外走去,但是在快要把门打开的时候,又想到了什么,重新折回来,问楚望“你的衣物都放在哪个柜子”
    楚望咬着嘴唇,给他指了一下,那只是一个开放式的架子,一眼就可以看到里面只有两三套旧了的衣服。
    楚望忍不住又说“我衣服比较少”
    程衍一眼望尽,从里面拿出来被楚望整整齐齐叠好的大毛巾,手指摸过,布料有些粗粝,但干燥得很。
    他抽了出来,转头和楚望说“把湿衣服脱了,先裹上这条毛巾,我去帮你弄些热水来。”
    楚望瞪大了眼睛,迟钝了几秒钟,才伸手去把毛巾接下,开口问“你去哪里弄热水”
    程衍故作神秘,笑着说“我自然有方法。”
    楚望站了起来,他的衣服全湿透了,布料倒是不透明,只是全部都紧紧地贴在了身上,身材勾勒得一清二楚,而且程衍给他做胸外心脏按压的时候,给他解了腰带,后来自然没有心思重新系好,便滑溜溜地落在两边,看起来顺着他圆润的肩头往下一拨,轻而易举就能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
    程衍眼神避开,按住了门闩,说“我先去弄热水,你把门闩重新放下,再脱了衣服,要有别人过来,就不要让其他人进来。”
    楚望怔愣了点头,只能跟着应声。
    程衍打开了门,跨步出去,还和他说“我马上回来”然后才小跑离开。
    程衍身上衣服下水后也全部湿透了,一番折腾后干了一些,也不难受。他对自己身体心里有数,一个月来的锻炼,体质已经好了许多。
    他没去澡堂,心里有了打算,是往厨房过去的。
    厨房里已经一片漆黑了,伙夫们是住在旁边的平房里的,现在还有几个人在外面乘凉聊天。
    程衍跑过去,立刻被人眼尖的看到了。
    “嘿,那不是下午跑来我们厨房熬鸡汤的大人吗”
    程衍快步走过去,认出了里头有个学徒,就是下午问他问题那个。
    那学徒看起来很机灵,立刻跳起来跑到程衍面前,问“大人,您又想用厨房吗”
    程衍摇头,轻笑说“这回不是,不过想借你们厨房柴火煮个水。”
    学徒连忙点头“没问题没问题,大人需要多少呢”
    程衍想了想说“我没有桶,你帮我找个,盛一桶热水给我,回头我再把桶还回来。”
    学徒继续点头“行”
    他招呼了同伴,手脚勤快地就帮程衍忙活了起来,找出了一个和小腿齐高、双手可以环抱起来的木桶,程衍估量了下,确定自己拿得起来,就说“就这个了。”
    学徒进不去厨房,但绕到后面还有几个露天的灶台,摆上木桶生了火,慢吞吞地开始煮了。
    然后学徒又跑到了程衍身边,笑得狗腿“大人还有什么吩咐吗”
    程衍看着他的神态,心里顿时明了,顺手摸了下腰带,还好挂在上面的钱袋质量不错,下水折腾一番也没掉,就是摸一把就是一手水了。
    程衍把钱袋的水拧干,拿了两块碎银给学徒,想了想又说“你等下帮我把木桶搬到寝室那边。”
    学徒拿到钱,什么都好说话,立刻朗声回应“好嘞”
    果然,之前看到这位大人借个厨房就出手如此阔绰,多献殷勤准没错的
    柴火烧得旺,没一会儿水就烧开了,学徒扛了下来,试探到木桶边缘不烫手了,半蹲身就将木桶抱了起来,说“大人,您在前面带路吧”
    程衍领着他往回走。
    兴许是因为明日月试的原因,寝室这边一个个屋子烛光都还亮着,没有人在外头,估计都在挑灯夜战。
    自然也没人发现程衍做了这个胆大妄为的事情来。
    走到楚望的寝室门口,程衍和那个学徒说“行了,你放在门口就好。”
    对方也不多问,清脆应声放下,就干净利落地离开了。
    程衍这才敲门,扬声喊“楚望,开门”
    屋里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顷刻后门闩被抽开,楚望推开了门。
    程衍把木桶抱了起来,一抬头就看到站在门口的楚望,差点挪不开脚。
    楚望长发披肩,裹着一条毛巾在身上,屋里的烛光照得他露出来的脖颈和锁骨都细腻光润,那毛巾不够宽大,只垂到他腿根,再往下
    再往下被木桶挡住视线了。
    程衍轻咳两声,掩住自己的窘迫,说“你先进屋。”
    楚望倒是没注意到他的神态,看到程衍真的弄来了热水,心里很是惊讶,发自内心地说“你太厉害了”
    程衍把木桶在屋子中放下后,又赶忙将门关上。
    他说“水不是很多,你凑合一下吧。”
    楚望弯腰用双手捧起了一汪清澈的热水,咧嘴笑开,侧头看向程衍,说话的语气里带着惊喜“不,已经很多了。”
    程衍忍不住也笑起来,说“不够你沐浴的,你找条毛巾,弄湿后擦一擦身体吧。”
    楚望点头应声,却又突然不自在地说“在这里吗”
    程衍也愣住,他回想了下,寝室的澡堂是露天的,与其说是澡堂,不过是一圈墙围起来,再引出一条山涧来取水给人冲澡而已。
    “就在这里吧。”他说,说完之后,才想到了楚望看起来有些不自在的原因。
    他也有些不自在了,往后挪了下脚,说“你你在屋里洗,我出去一下”
    楚望没忍住叫住他“你去哪”
    程衍脱口而出“我也去洗个澡。”虽然这衣服碍不着他了,可是湿漉漉的,也是烦人得很。
    楚望张了张嘴,却还没能说出什么话,程衍挪开了视线没看他,飞快地说“你在这里洗,我去我屋里拿衣服,在澡堂里洗完我再回来你洗完后,记得把鸡汤喝了”
    然后不等楚望说什么,迅速地推开门跑了出去。
    楚望愣了愣,许久后才红着脸去把门闩扣上。
    他刚才有一瞬间,想喊程衍一起凑合着洗,但那念头一出现,就被他又耻又恼地掐灭了。
    他都在想些什么啊
    程衍在自己原来的屋子拿了干净的衣服,去了澡堂简单几个流程脱衣服、泼水、擦干、穿上干燥的衣服,然后就折返了。
    他倒没觉得有什么洗澡的必要,这澡堂的山涧和碧潭的水都是从山上流下来,本质同个水源,他跳到碧潭里,就和洗了个澡差不多了。
    只不过湿衣服穿身上,多多少少是有些不舒服的。
    他快速地收拾好了自己,但心里想着楚望可能还没好,又觉得刚才屋里气氛好像有些古怪,想了想就先没回楚望的寝屋,绕了一圈,跑到了丁班的寝室区去。
    学子们的寝室都有挂着木牌写着名字。月色虽然不明亮,程衍还是能勉强就着光,一个屋子一个屋子寻过去,终于看到了向安的名字。
    丁班灭了烛火的寝屋比较多,但外面还有人走动。书院里月试只有甲班是会评卷排名,对其他班级来说只是一个练习而已,最差劲的班级自然也不会太上心。
    程衍敲开向安的寝室门,向安立刻脑袋探出来“谁啊哇,程大少,找小的有什么事吗”
    程衍朝他勾了勾手指,说“和我出来一趟。”
    向安战战兢兢地跟上。
    走到了没人的地方,向安才诚惶诚恐地说“程大少,上次你叮嘱我做的事情,我可完成了啊”
    他说着,边用眼神疯狂示意千万不要和我提上次那笔钱啊
    程衍嗤笑一声,笑骂他“你这小子又赌得输到一条裤子都不剩了吧”
    向安立刻愁眉苦脸“可不,最近手气真差”
    程衍也懒得听他讲自己的赌博史,知道向安缺钱就好办了。
    他从怀里湿透的一团衣服中抽出那个湿漉漉的钱袋,抓了一把碎银出来,少说也有几十两,在向安亮晶晶的注视下说“还是一样,我接济你一次,有件事要你做。”
    向安连拍胸脯“什么事情包在我身上”
    程衍说“也不是很难,明天上午月试,下午放榜,到时候贴榜时,看热闹的人肯定很多,到时候你混在人群中,看我指令行事。”
    向安眼咕噜一转,一肚子坏水的人,立刻就猜到对方是要做什么坏主意,挤眉弄眼说“程大少想对付谁”
    程衍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我没想对付谁,就想让你说几句话,夸一下孟晨辉。”
    向安愣住“您不是和他向来不和吗怎么还让我去夸他”
    程衍说“你就躲在人群里,看时机夸他的身世不凡出身不俗之类的。”
    向安脸色一变“您知道他出身不俗还让我去说这些话程大少,你不是想夸他,是想踩他吧”
    程衍心想你还挺机灵的,脸上的表情却高深莫测“你到时候躲在人群里,不会被人发现的。再说,明天你就知道,孟晨辉到底有什么不俗的出身了。”
    他说着,语气里有些不屑。
    孟晨辉到底什么出身,碧潭书院里倒还真是没人能说清,大家都只知道他养尊处优,家里好像和郡太守也很有关联,连书院先生都很卖他面子,所以一来二去,大家都觉得他的家世深不可测。
    但真要问到底家世如何,向安才发现好像一直没有一个中肯的说法流传出来过。
    难道,这孟晨辉的背景真没有书院里其他人以为的那么深厚
    见向安表情已经有些松动了,程衍趁热打铁,又继续说“你帮我做好这件事,钱少不了你的。”
    向安连忙点头“包在我身上”
    别的不说,在钱财方面,程大少都是说到做到的,非常受这狗腿的家伙信任。
    程衍布置完一桩事,细细和向安说了到时候如果有情况,要怎么来煽风点火,两个人鬼主意一个比一个多,全部讨论完后,向安还是忍不住问“程大少,你就告诉我吧,孟晨辉到底什么出身”
    程衍就是摇头不说,保持神秘感“明天你就知道了。”
    他算是看出来了,有些剧情是无论如何扇动蝴蝶翅膀都扇不掉,明天月试那般重要,估计也不会有大调整。
    孟晨辉不就是想在月试上出风头
    那他应该好好满足一下孟晨辉的心愿的。
    程衍心满意足,哼着小曲才走会楚望的寝室,心境明朗了下,敲门喊他的声音也欢快了许多“楚望开门”
    屋里传来楚望的声音“小声点”
    说着话,楚望才把屋门打开,蹙眉低声说“你没发现旁边不少屋子都熄灯了吗你怎么回来得那么迟”
    他边说着,边侧身让程衍进来,然后将门重新关上。
    程衍说“才没有,我看不少屋子灯还亮着,一个个都在为明天月试准备呢再说了,我轻声细语喊你开门,搞得偷偷摸摸的,岂不是和偷情一个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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