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中的答案,只是想一回事,说出口又是一回事。

    顾恒虽然在京中行走时,三不五时就会同顾游碰上一面,但那人不是自己真正的父亲,一下子要悲伤至极,他倒做不出来。

    “琢表兄一来,我便想到了。”顾恒淡淡说了一句,脸上没什么表情。

    顿了顿,他又开口,“那赶紧走吧,若是昨日去的,后日破晓便该出柩下葬了,咱们得赶紧走,否则就赶不上了。”

    “珩表弟”顾琢想要安慰,可见顾恒神色镇定,一时说不出话来。

    “沉玉,收拾下行李。”顾恒吩咐沉玉。

    沉玉却一动没动,眼里含着泪水,“珩公子,奴才心里难过。”

    顾恒伸手拍拍沉玉的肩膀,“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顾琢见此,忍不住出声安慰,“珩表弟,若是难过,哭出来便要好些。”

    顾恒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嗯。”

    沉玉一边哭,一边收拾了个包袱,这一路上确实没有什么行李,很快就整理停当,拎着包袱跟在顾恒的身后,眼泪止不住哇哇地流。

    相比较而言,顾恒着实显得没有那么伤心了。

    但在外人看来,至少在顾琢看来,顾恒是强忍泪水不得不故作坚强的模样,如此更令人觉得心酸。

    “顾令丞的事,顾家会为你做主的。”顾琢承诺。

    顾恒问“他是怎么死的”

    顾琢顿了顿,“回到侯府,再与你详说,此事须得跟父亲商量,看如何处置才好。”

    “这么说来,确实跟顺亲王有关系了”顾恒原本还诧异,卫明楷那样的人,应该做不出自断后路的行为,没想到竟然真跟他有关

    顾琢点了点头,“当下最要紧之事,还是让顾令丞入土为安,还有你母亲,你得多陪陪她才行。我听闻游夫人此次让你回京,是为了说亲之事,你年纪确实不小了,以往在佛门中清修不便议亲,这回若再因守孝耽搁三年,你便过而立之年了。咱们家倒没什么,只怕旁人会说些闲话”

    顾琢领着顾恒往外走,见他身体羸弱,还伸手搀扶着顾恒。

    顾恒倒觉得诧异,从前的顾琢是个多么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旁人的议论岂会放在心上如今竟为了顾珩的亲事担忧,连闲话这种理由也放在了心上,顾恒一时觉得印象中的二哥变了许多。

    这六年,他可以想象顾家会遭受怎样的排挤,但没想到会让一个素来洒脱之人变了性情。

    “琢表兄,我不怕闲话,我只担心父亲的冤屈无处伸张,我长亭侯府须得委曲求全,这是我万万不愿看到的。”

    两人说着话,已经跨出了门槛,来到了院子里。

    院子里孤零零种着几棵树,几条石凳,显得冷清许多。

    顾琢叹了口气,“此事该如何处置,得与父亲商量了才能行动,珩表弟,实话与你说了吧,今日的长亭侯府,已经不是昨日的长亭侯府了,这一点,你可明白”

    顾恒垂下眼睑,视线落在脚尖处。

    他不想点头,亦不愿摇头。

    他知道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便是此刻还寄生在顾珩身体里的自己,倘若不是六年前那场谋逆案,顾家也不至于没落至此。

    事实上,从他踏上权谋之路的那一天起,就意味着成王败寇,赢了就是卫明桓身陷囹圄,输了便是他顾家万劫不复。

    今日顾家的下场已经算好的了。

    但终究是不甘心的,这绝非顾恒一个人的荣华富贵,而是整个家族的兴旺发达,也许他有责任重振顾家门楣。

    这么想着,脑海里便勾勒了一幅未来的计划,寥寥几笔,还未添上细节。

    突然听到身旁一声厉喝“谁”

    发声的是顾琢。

    顾琢是习武之人,素来警醒,他目光锁定在方才那屋子的屋檐之上,只听瓦片轻微的破碎声,一道黑影一闪而过,翻过屋脊,消失了踪影。

    “有人监视偷听”顾恒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顾琢嗯了一声,肯定道“想来已经潜伏很久了,这人身手非常好,若不是刚才露出了声响,我还没有发觉。”

    顾恒自然知道顾琢的能力,那偷听之人想来一定武功高强,绝非一般高手。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潜伏在屋顶之上的,会不会已经听说了自己早前跟沉玉的争吵,如果当真看完了来龙去脉全过程,自己这等离奇事件,恐怕就成了旁人手中的把柄。

    毕竟瞒过沉玉是因为这孩子年纪小又心思单纯,但换做另外的人,哪怕是顾琢,听了方才他醒来的那些话,恐怕心里也会生出怀疑。

    那这监视之人究竟是谁到底要做什么

    “珩表弟,你放心。”顾琢回过头来安慰顾恒,“你是我顾家人,顾家自然会护你周全,那监视之人为兄会去查清楚的,断不会让你受半点伤害。”

    尽管这么说,但顾琢心里很明白,除非那人再现出身形,否则很难查出对方是谁,或者说背后的主使人是谁。

    “琢表兄,谢谢你,我只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人监视,是否是“顾恒小心翼翼地询问,“近日长亭侯府在京中有什么动作”

    他知道一些隐秘之事,作为旁系子孙没有资格参与,但他心里还没有脱离顾家嫡子的影子,自然下意识开始猜测揣摩。

    顾琢倒没想那么多,只答“应该是没有的。”

    顾恒听这话,便知言下之意,想来顾家已经到了没落的地步,谁还会特意监视顾家人

    即便要监视,也应该是顾琢或者顾瑜这样的嫡系子孙,而不是一个从小生长在长亭郡的旁系小儿。按照刚才的情形来看,那人监视的是顾珩,并非一路尾随顾琢前来。

    而自己也是初次从顾珩的身体里醒来,那黑衣人却显然监视了许久,这就说明了对方的真实意图,还是原本的顾珩。

    顾珩有什么特别之处,竟然会惊动这样的高手而背后之人究竟想要做什么

    更重要的是,这个黑衣人到底听到了多少,自己突然借用了顾珩的身体,以前作为习武之人的机警也减弱了许多,一时没有察觉隔墙有耳。

    若是被旁人知晓了其中真实情况,恐怕不光自己活不了,还会给顾家带来灭顶般的灾难。

    顾恒心里惶恐,面上却是不显,跟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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