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能回答他为什么。
    彼时撕心裂肺的质问跨过时空, 与此刻雨夜里, 顾归尘一下下执着的叩门声遥相呼应。
    这些天里, 无论白天黑夜,他总蜷缩在家门近处阴暗的角落里,疯了般反复自问自答, 一句“你既忍不下,那就滚出去”也随之一遍遍回响在脑海。
    他无数次作了无人能听见的回答我什么都忍得下
    直到这入秋的第一场雨笼罩天地,他从深夜叩门到天明,最后力竭,仰倒在阶前。
    洛朝一直在旁替他撑伞,见此轻轻蹲下身, 抬手轻抚他湿透的发丝只能触到片虚无。
    “阿尘”他低叹。
    同时尽力将伞靠得近些,希冀着能为之遮挡哪怕一丝风雨。
    可惜,哪怕两人看似尽在咫尺, 各自所处的时空也离得无尽遥远。
    彼方风雨穿透他此方的伞面, 也浸湿彼方人的衣衫。
    这半月来,他其实一直陪在他身边。
    洛朝有时候也弄不懂自己的心绪, 明知道眼前一切是既成的过往, 为何总还要无意识参与进去哪怕这参与, 只是替人打一把伞。
    更奇异的是,某些瞬间,他竟莫名觉得想到这里,他忽而低下头,和顾归尘死寂空洞的双眸对视
    你能看见我吗
    他以目光无声询问。
    唯有雨声在回应他。
    良久后, 他温和地笑一笑,收回视线,专心数起自伞沿坠下的雨珠。
    四周屋宇半隐在晨雾中。
    他倚门坐下来,余光却不经意瞥到对面某些暗巷里藏匿的身影那些是郑翌泽派驻此地的崇明剑派弟子。
    自那天十三开门给人喂水,他们首次在顾归尘面前现身后,就不再特地遮掩踪迹了,围在顾氏宅门四周,作光明正大的监视。
    顾归尘可谓恨透了他们,数次伺机出手,回回袭击皆是必杀招式,直奔人命门而来。
    奈何敌方人多势众,且各个警惕心也不低,往往能及时营救,最终至多有几名弟子受了轻伤。
    不过顾归尘的举动明显也惹怒了他们,以至于这些向来高傲的宗门弟子曾当着他的面讨论过
    “要动用灵塔锁住此人吗”
    “还未到时候,我们眼下的任务只是看住他,助他成功斩缘,且这人料想不会离开顾家宅门,在郑师兄回来前,我们不要轻举妄动。”
    “所谓斩缘,究竟作何解”
    “就是要他彻底死心,斩去尘缘,心甘情愿离开顾家。”
    “可他既入我派后,不是要服用幽冥往生花洗心魔届时前尘尽忘,亲缘也自断了,此时要他自己斩缘,岂不是多此一举还白白地叫我们来劳累,费心看管人。”
    “你懂什么往生花是洗心魔的圣物,岂能轻易拿出来此人必须要证明他的天赋值得耗去一件圣物他得先在剑道大会上拿个好名次,郑师兄才能说服掌门赐下往生花。“
    “唉,若非左执衣那厮急着动手泄愤,郑师兄必然要待天柱山决战后,才会施计将此人带离顾氏,到时候直接服用往生花洗去记忆,哪里还有这么多麻烦”
    “此时斩缘,是望他快些死心,后头好好地去比剑。”
    “郑师兄还盼着我开阳峰这趟能出个魁首呢”
    “魁首我看悬既入道途,斩亲缘、断尘念者比比皆是,人家初入门的筑基弟子都能轻易做到此人说来天赋绝顶呢,可竟连最简单的斩缘一关也迟迟迈不过去,就这般不堪一击的心性,也能夺魁”
    “嘁,那你是不知道,他可是天生道心”
    “天生道心又如何我崇明剑派曾也出过个鸿蒙道体,其人求道之心坚定不移,曾弑杀血亲,证道祭剑与那位师兄一比,此人简直懦弱得可笑”
    对于这些人的种种讥讽,顾归尘本来并不在意,但他将许多话听在耳里后,终于慢慢地醒悟了原来此事从头到尾,皆有郑翌泽的暗中推动。
    一时心中恨意汹涌,杀念暴起,他努力克制住,心知凭他现在的实力,要杀左执衣或许不费力,要杀郑翌泽却尚须掂量一番。
    罪魁祸首暂时杀不得,他却因此恨上了整个崇明剑派,对那些奉命来看管他的弟子们满心杀意都是你们的错要分开我们一家人你们都该死
    他性子本就偏执,如今身处即将被家人抛弃的恐惧绝境,精神上更是癫狂,急需通过什么来发泄情绪,于是数次出手,试图杀人
    有次双方冲突间,顾归尘发疯似的咬伤了一名男弟子的手臂,生生地扯下一块血肉来那弟子痛嘶不止,另有几人急忙上前相助,要合力挟制住顾归尘。
    结果顾归尘不惜以伤换伤,混战间又有人见了血光,顿时所有弟子都惊怒非常,对着他怒骂着
    “这是哪里来的疯狗”
    “此人真不识好歹我等可是来救他的,没有我崇明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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