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业指名要见丞相,老朽也只能赖着我这张老脸来请丞相,还望丞相海量,不要怪罪。”
“怎会”陶渊上前一步,“只是我与家父稍后还有些事,还请住持带我进去吧。”
陶涣对他摆摆手“小渊自己进去吧,我去上柱香。”
“皇上,您这都批一天的折子了,歇会吧。”福满往萧云靳手边放了一杯清茶,“喝点茶吧,皇上。”
自午后祭天回来之后,萧云靳就一头扎进了折子堆里,一坐就是两个时辰。
“等会儿,这西蛮的战事扰得朕头疼。”萧云靳脸色凝重,“怕是过不了多久,就得把驻守在南乙的老七调过去了。”
“成王精通兵法,对带兵征战一事颇有经验,想必西蛮一战也是势在必得。”
“不一定,你可听说过,西蛮狼王的次子,阿史那图杰”萧云靳放下手中折子,闭目养神,“他年少成名,也是战功赫赫,但狼王一族的规矩向来是只传位给长子,他头顶上那个大哥,阿史那图蒙,就算是个废物,只要他不死,阿史那图杰就永远没法登上王位。你觉得,他能是那种吃了亏往肚子里咽的人吗”
福满苦笑“奴才不懂这些,要是丞相大人在这,倒是能与皇上说上一说。”
萧云靳勾起唇角“是啊,要是小渊在这,那该多好”说罢他睁开眼睛,“昨日吩咐的影卫今天可跟着了”
福满点头“跟着了。”
萧云靳舒出一口气,端起那青花茶盏,轻抿一口,目光落在了龙案上一块造型奇特,或者说完全看不出来是个什么的白玉石头上。
福满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乐了“这是丞相大人十六岁那年送给皇上的生辰贺礼吧”
“嗯,”萧云靳拿起那块石头,在手中轻轻摩擦,质感滑润,入手清凉,“这是他专门花了三天时间去找落梅城中的雕刻师傅学的,结果连自己都看不出来是个什么,还要嘴硬说是雕的朕。”
福满招呼小太监进来给萧云靳续上新的热茶“丞相大人有时候是挺小孩子气,但心意在这,皇上也看重的很哪”
萧云靳笑笑没说话,看着玉石之上泛着莹润光亮,忽的想起了十五岁生辰时陶渊把这块石头交到他手上,说的那句话。
“我手拙,跟着师傅学了好几天,也只能做成这个样子。父亲说过,皇帝是没有表字的,我就想在你这占个便宜,能让我给你取字吗”陶渊脸上带着隐隐的笑意,还要装出一副很严肃的模样。
萧云靳不记得那个时候自己说了些什么,只记得陶渊的一言一语,一举一动了,仿佛他的心神都被眼前那个灼灼如火般年纪的清俊少年占满了,一点也容不下别的。
“萧萧如松下风,濯濯如泉中玉,云靳的表字便叫子钰如何”
少年眼中是闪耀的星辰,还有满眼满心的自己。
“住持,还要走多久”陶渊跟着住持走过了羊肠小道,又穿过一片树林,眼看着又出现一条小径,他终于忍不住问道。
他大病初愈,身子还没恢复好,而且原本这具身体底子就不好,走了这么长的路,就算是早上太阳还没出来,他也已经是满头细汗。
住持明明已经年纪大了,却比他这个年轻人还要撑劲,这个时候也还是神态自若“不远了,路尽头那间小屋就是了。了业他不喜热闹,就连诵读经书的声音也不耐烦听,就带着了缘搬到这了,丞相再坚持坚持。”
陶渊叹了口气,人家老人家都这么说了,他也没办法拒绝。
终于到了小屋门口,正等着住持带自己进去,没想到住持把他带到了,居然冲他行了个礼就驭着轻功飞走了。
看来还是个会武功的
陶渊一句话哽在嗓子眼,敢情走的这么慢是为了照顾他的速度
住持呼吸之间就已经不见人影了,他只好硬着头皮推开了小屋的门。
这屋子坐落在一片梧桐林中,已是仲夏,梧桐遮天蔽日,这里倒是清凉的紧。
进门是一柜子的经书,摆放的极其杂乱,他甚至看见一本经游杂记压在华严经上,旁边还放着用来裹炸鸡的油纸。
陶渊皱了皱眉头,正打算向里面走走,就见一个光溜溜的脑袋从房梁上倒挂下来,一双精亮的眼睛正直溜溜的盯着他看。
“啊”
一声惊呼惊飞了梧桐树上停着的喜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