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挽的手与慎王牵着,能感觉他的手指还在颤抖,想来是难受极了。
    饶是这样,他还能顾着演戏,何挽没来由地心里难受。
    此时早课已过,僧人们正在斋堂里进早粥。
    祈福之日,皇嗣们需得与僧人同吃同住,故而也都不曾用早膳,只等到了寺庙里,吃僧人的膳食。
    早粥清淡至极。何挽用得苦药多了,倒也不觉得难吃。只是其他皇嗣、女眷哪里有何挽的际遇,不喜这清汤寡水,却也不能不吃,都是在强咽着。
    头一个把半满的粥碗摔到桌面上的,是李佑鸿。
    他抽出绢布来擦了擦自己的嘴,眉头紧紧皱着,虽然没明说,但满脸都写着“难吃死了”。
    何挽瞧了眼他的脸色,心里总觉得他不是在装,而是真的吃不下了。
    “食欲也不佳。”何挽心中思索,“精神也不好究竟是因为甚么呢”
    她心中本就担忧,早粥后,一行人中的男子与女子又分开来做事,整整一天,何挽都没再见到李佑鸿一面,更是心乱如麻。
    她自幼多病,最是明白病来如山倒的滋味,最是明白身子康健的重要。
    这种不知原因的怪病,更加不是小事。
    净身后,护国寺的尼姑送一众女眷回厢房,千叮万嘱了不能在佛寺中不能行房事后,才缓步离开。
    晚风清袭,裹着纯白里衣的何挽被吹得微微发抖。
    她走到窗前,透过窗纸瞧见厢房中慎王的背影。
    他的背很宽,但因着消瘦,身子瞧起来却不免单薄,手臂端在胸前,慢慢下移,似乎正在解衣服。
    何挽快步走过窗户,来到门前,伸手敲了敲门。
    慎王动作一顿,微微侧身,侧脸的轮廓投到窗纸上。
    他垂了垂眼睛,只道“进”
    既然慎王说让进,何挽便推门走入,入目便是慎王一抖披风,泛着光亮的玄色披风转过半圈,披到了他的身上。
    “王妃,你回来了。”李佑鸿的脸在昏暗的房间中显得愈发苍白,眉眼间笼罩着一曾脆弱的憔悴,“我一直在等你。”
    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我真的困了。”
    只见床榻边已经铺好了被褥,李佑鸿已经准备妥当了,眼睛垂着,声音轻轻的,“王妃,我们安枕罢。”
    有关慎王的病,何挽本来有些话想问他,但看见他如此疲惫,想来也是问不清楚的,便点了点头,只答“好。”
    护国寺的厢房自然比不上月满楼,何挽在床榻上辗转反侧,一直没有入睡。
    夜深了,风没有停。
    她心中本就有忧思,风声不止,她便更睡不着了。
    不多时,床榻下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何挽侧了侧头,眼睛渐渐适应屋内的黑暗,慎王侧卧着的身影便映进了她眼中。
    慎王真的是精神不济、身子疲乏,此时已经睡着了。
    他把被褥铺得不远。何挽能看见他微微蜷缩着的身子、低下的头、抱在胸前的双臂。
    那是个非常没有安全感的姿势。
    她嫁到慎王府时,正病重着。忌讳着过了病气给慎王,她与他连洞房那夜都是分开睡的。
    细想起来,她还是第一次与慎王同屋而眠。
    她叹了口气。
    心里又忍不住思索,慎王近来身子的种种异状,究竟是因为甚么呢
    这样想着,她的目光就不禁落在了慎王身上。
    突然,李佑鸿的身子猛地一抖。
    何挽“”
    李佑鸿开始不停地颤抖起来,月色朦胧,她并不能看清他的表情,却听到他带着哭腔的梦话。
    “母妃母妃不要喝”
    他的声音也在颤抖着,喘息急促,哭腔渐重。
    “父皇,放过母妃罢,母妃她知道错了,雀奴也知道错了”
    “雀奴再也不敢了父皇父皇”
    他缩了缩身子,几乎把整个人都缩进被褥里,“雀奴求求你,不要、不要讨厌雀奴。”
    “别打了、别打了”他抽泣着,说完这句,声音突然变得很轻,“雀奴好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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