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处更有风声暗语,和妃被虞容璧亲自出面罚了,方才人毁容,正是姜瑶月一石二鸟之计,连根手指都不用抬,只需装聋作哑,时辰到了几乎轻易就废去了两位妃嫔。
姜瑶月想了一会儿,这话倒也不是无端端没有道理的,人心难测,如此揣测实属正常。
只是也稍稍将姜瑶月想得没有出息了些,袁妙嫣和方姣婉虽身份天差地别,性格也南辕北辙,但有一个共同点就是皆不受宠,她又何必费这个心去动她们两个,难道仅仅是暗恨袁妙嫣这个前准太子妃,还有嫉妒方姣婉的容貌
怎么看都是景仁宫的贵妃和钟粹宫的淑妃在她心里拉的仇恨会多一些。
至于和妃和方才人么,将话说得难听一些,姜瑶月盯着她们两个才是没出息。
将姜瑶月沉思不语,王姑姑忧心她心里憋着气,便道“娘娘也不必挂在心上,有那起子别有用心之人罢了。”
姜瑶月当然知道有人在背后搞鬼,她唇角勾了勾,又问“是不是还有人说,本宫自怀孕之后便有些恃宠生娇,竟与先前大不一样。”
王姑姑狠狠瞪了一眼柳芽儿,只以为是她多嘴多舌,一不小心就让姜瑶月听见了。
“不怪芽儿,”姜瑶月道,“本宫坐在这里猜就能猜到。”
“娘娘”王姑姑一时语塞,不知是该劝解还是夸姜瑶月料事如神。
“王姑姑瞒着本宫倒也是担心本宫动气,不过,”姜瑶月顿了顿,才继续道,“本宫是皇后,既已有人埋怨本宫不管事,那么这事本宫就须得如了他们的意,好生管上一管。”
王姑姑叹了口气,思虑片刻后,终于缓缓开了口“昨日姜家老夫人让人带了一封信给奴婢,这本也不用娘娘知道,但娘娘是后宫之主,要整饬后宫,奴婢没有拦着娘娘的道理。”
姜瑶月了然,挑了一下眉,问“祖母说了什么”
“老夫人托奴婢看顾好皇后娘娘,悉心照料娘娘肚子里的龙胎,还有,”王姑姑沉了眉眼,“此事千万要劝着皇后娘娘,暂时不要出面。”
姜瑶月听后竟忍不住轻笑出了声,末了才道“原来都传到宫外了。”
在短短几天时间内,宫里宫外纷纷有流言,更无疑是有人处心积虑为之。
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安国公府,更了解姜老夫人。
若不是将姜家的规矩刻在心里入木三分,若不是将姜老夫人的性情摸透,姜瑶月十几年来何以在姜家立足,又何以从众姐妹中来到后宫。
姜老夫人最重底下儿孙们的教养,安国公府至此已有百余年,不能在她的手里失了体统。
不用王姑姑细说,姜瑶月立刻就能明白姜老夫人的心思。
宫里宫外传出姜瑶月不贤的风声,最后无疑也会对安国公府造成影响。
姜老夫人势必是让王姑姑看住姜瑶月,让她安生一段日子,做出往日那般贤良不计较的样子,慢慢让谣言平息下去。
若姜瑶月忍不住先出手整治,难保不会再度落人口实,说她变本加厉。
这想来也是姜老夫人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
姜瑶月想起祖母素日为人,不自觉抱紧了手炉,寒意从心底漫上来,竟是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她按下心中怯意,看着王姑姑道“祖母的意思我懂,王姑姑的为难之处我也懂。宫外的话暂且不理,光这宫里,若本宫放任流言四散,岂不恰好未尽皇后之责。”
姜瑶月说得光明正大,让人挑不出一丝能反驳的机会,王姑姑在宫中日久,也明白理确实是这个理,于是张了张嘴,没再说话。
一旁的绿檀却小声道“娘娘三思,老夫人既是这般说了,就不能容人有二话啊。”
也难怪绿檀会这么说,姜瑶月并无丝毫气恼,她尚且对祖母余威犹恐,更何况绿檀一个下人。
姜瑶月从出生到出嫁,在安国公府看似过得极风光的,从来只见其他人挨训,姜瑶月只有被夸的份。
一切就像是她天生就如此一般。
只有姜瑶月自己才知道,这种将谨慎刻入发肤的滋味,只是时日长了,成了习惯,她便也麻木了。
她日复一日地看着家中那些姐妹因各种不合乎规则的举动而动辄受罚。
同时将恐惧深深埋于心底。
大伯父的长女要长她许多岁,姜瑶月记得自己四岁那年,大姐姐不过是顶撞了祖母一句,便被祖母停了两日的饭食,连带着她最亲近的大丫鬟,竟被发落去院中跪了一天一夜。
也是这样的雪天,那个丫鬟没跪到结束,人就已经不行了。
姜瑶月那时还对死亡似懂非懂,只知道惹了祖母不快是非常严重的事,夜里她抱膝轻声对同样年幼的绿檀道“在祖母面前千万要小心,不然我怕是难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