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姑娘是问我,顺应天命,还是打破束缚,二者,究竟哪一个,才是人所应该选择的命运”
    “是的。”
    姜穆听她应言,站在桥边,望着流水中明明灭灭的灯火,轻轻笑了。
    “为何而笑。”
    姜穆转头看着她,认真问她,“钟姑娘在借鉴我的想法。可钟姑娘自己,又是如何想法”
    钟素秋微怔。
    是的。从小到大,她遵从父亲的命令,听从他人的意见,恪守礼节只为知书达理之名,所以她没有想过,何物,才是自己所想要的。
    良久,她才笑了一笑,“我明白了。谢谢陶公子。”
    三月,蝗易生。
    书院已全数交由安幼舆搭理,姜穆偶尔才回去一趟。
    春日万物俱兴,姜穆可以感受到,与寒冬完全不同的,生机的感觉。
    百芳争艳,绿柳抽芽,流水淙淙。
    因昨日在城外踏青太久,一时忘了城门关闭的时间,没能及时进城姜穆坐在青州城门外的小酒馆边坐了一夜,身边十数个酒坛。
    辰时,城门大开,一队官兵吹吹打打走出来。最前方的县令恭恭敬敬端着酒壶,从正门出城。
    刚刚赶来开张的伙计一边给姜穆倒了醒酒茶,一边认真的看着队伍吹吹打打。
    姜穆问他,“在看什么”
    穿着深青长衫的伙计腼腆一笑,“听闻县令大人祭祀蝗母,凑凑热闹。”
    “若是县令大人成功,这一方百姓也能平安无事了。”
    姜穆道,“原来如此。”
    “郎君又为何事苦恼”
    姜穆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口答道,“昨日之日不可留。”
    “既知如此,殊不知举杯消愁愁更愁。”
    姜穆笑道,“多谢阁下关怀。是在下失礼了。”
    伙计看了看他身边的酒坛,有些不赞同道,“饮酒伤身,郎君还是喝茶醒醒酒吧。”
    姜穆接过茶,“谢谢。”他看着县令的队伍,“凡事,有得则必有舍。三盏酒水,恐换不得青州方圆百里土地。代价”
    伙计道,“我想,为这一方水土,任何代价,都是值得的。”
    “哪怕是性命,也值得吗”
    柳意知道他已看出了自己的身份,也不隐瞒,“生死不过寻常。若能护这一方百姓平安,也不枉某人来这世间一遭。”
    “柳某以为,非常值得。”
    从提醒他们防范蝗母之时,他就已经有心理准备了。
    姜穆也笑了。他浅浅淡淡笑的时候,温润谦和,任谁也想不出他已半醉。“在下敬佩。”
    柳意的目光落在他脚边十来个酒坛上,再看他时,难免有些悲悯。
    “我不知你生平,亦不知你何忧明日我将死,亦然无法帮助你。这真是憾事在我生命最后一日,见到你。”
    明明见到他,却无法帮助他。
    他醉了。他只是看起来没有醉。
    柳意看得出来。
    他也不知他是否听到了他的话,更不知明朝就醒,这小竹妖是否还能记得他们相遇
    不过
    这也算是缘分吧。
    姜穆抱着酒坛,眼神平静且清澈,“你不会死。”
    柳意微怔,不免觉得好笑,随口应道,“是,我不会死。”
    他本是前来看看蝗母是否答应这个条件,化为茶馆的伙计在此观望情况。眼看此处有人烦忧,便想着开解一二,现下倒似乎,被人安慰了。
    那头县令的声音远远传来,“求大神高抬贵手,薄酒三杯,还望大神笑纳。”
    姜穆望去,一个穿着褐色深衣的妇人坐在黑驴之上,声音沙哑的回答,“你们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大神。”
    姜穆收回目光,随意转着手中的茶杯。
    自然不是神,只不过是妖罢了。
    “大神。青州百姓们都靠着这几分土地过日子”他捧着酒跪倒在地,诚恳道,“求大神您大发慈悲,怜悯这些可怜的百姓,给他们一条活路吧。”
    那妇人经不住他的哀求,连饮三杯,摔了酒杯,道,“怪那柳秀才坏我好事。也罢,既然他这么爱多管闲事,这债就让他来还吧。”
    柳意闻言,叹了口气。久而,欣慰一笑。无论如何,青州这方水土,算是保住了。
    “你我有缘再见吧。”
    他就凭空消失在原地。
    傍晚,姜穆清醒,坐在茶桌前迷茫了一会,记起清晨之时。夜里他提着酒壶,青州每棵柳树都浇了一遍,然后扔了酒坛头也未回离开了。
    三月初三。
    蝗虫过境。
    柳树起火,连岸的银白色火焰,蝗虫齐刷刷落下来,灰都没有留下。
    雪色一般的火焰,却奇迹般的没有烧掉柳树分毫。
    连绵霏雨落下,半月之后,火焰熄灭,柳树反而更加茂盛了。
    柳意化形出来,提起树脚下一坛半满的竹叶青,喝了一口,忍不住一笑。
    现在他似乎开始明白,人间所流传那句好人有好报的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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