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穆此言出口,熊雄便觉得欣慰无比。无论如何,只要这不成器的东西也能捞个秀才举人回来,这崂山县令的位子,他想尽办法也要留给大成。

    如此,他也就不担心他和夫人百年之后,这唯一的儿子坐吃山空日子不好过了。

    姜穆读懂他的心思,微微垂眸,听他一阵恭维后辞别,才起身,面上笑容轻轻浅浅。

    熊大成相伴父母十多年,相反,熊权死亡十多年。

    终也无可厚非。他偶尔因熊雄父子心神不定可是,真正的姜穆,毕竟没有那般揪心切肤之痛对于那份根本不存在的父子之情,他没有期待,对于十年前寒夜里的生死恩仇,他也能无视。无论熊雄,又或熊大成,对姜穆而言,不过只是见过寥寥几面的生人而已。

    真正执着于此的,是陶醉。

    马度正好提了一篮烧饼过来看望他,入门看到熊雄父子,脸色便不好,又见庭院大大小小的礼物,眉头皱成一团。

    还未开口,熊雄喜笑颜开迎上去,“哟,这不是马举人啊,幸会幸会。举人果然是一表人才风流倜傥啊”

    马度眼光都没分过去,将篮子放到堂桌上,恭谨一拜,“老师。”这才似是看到熊雄了,扬眉笑了笑,“这不是熊大人么,久、仰。”

    熊雄转了转眼珠,冲姜穆一笑,大声赞扬道,“不愧是先生的学生,当真是栋梁之才”

    马度“哼。”

    熊雄看他脸色,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松了口气。还好,早就听说这马度崇敬他的老师还好还好虽说如今马度还未授官职,但他秀才之后又中举,年仅十六,前途不可限量不宜再得罪了。

    马度道,“你还杵在这儿做什么。”

    熊雄为难的看了看熊大成,不舍又无法,“那犬子全仗先生教诲了。”

    语毕,匆匆跑了。

    马度一怔,再回头看到一屁股坐下来大有长住之意的熊大成,“老师,这”

    姜穆还未开口,父亲离去后再无压制的熊大成道,“这什么这以后呢,大爷我就是这里的老大了。”他从凳子上起来,指头几乎指到姜穆鼻尖,“还有你,别以为我爹说让你当先生你就蹬鼻子上脸。大爷我在崂山还没怕过谁”

    姜穆眉尖一扬,“熊公子,若我记得清楚,明日,熊公子是要随我一起离开。”

    熊大成道,“离开我可没说过要走。”

    姜穆坐回桌边,端起茶盏漫不经心抿一口,似是半分也不意外他的反悔。他放下茶盏,从袖中拿出一份红色请柬,然后点着额角一副发愁模样,“明春四月,杨家这份请柬如何是好”

    马度哦了一声,瞥了熊大成一眼,道,“那位杨夫人的八十寿诞,听说钟姑娘也要出面不过算了,老师学堂事务繁多,学生看老师还是婉拒罢。”

    钟姑娘

    熊大成耳朵一动,几大步子凑到他身边,不期然伸手去夺,姜穆早有预料,指尖一收,恰巧避开,他悠悠抬眼,笑问,“何事”

    “给我”

    熊大成憋着一口气,劈手去抢,姜穆靠着长椅,椅子几个转身,离开原位,避开熊大成扑来的身影,落定。姜穆神色不变,将它收在身后。

    熊大成毫无犹豫又扑过来,姜穆脚尖一点,椅子旋转半圈,熊大成的手已近请柬,此刻又失之交臂。姜穆拿着请柬在他眼前一晃,熊大成气力又上来了,又去伸手。

    姜穆指尖一抬,请柬空中转了半圈,稳稳落到另一只手上。熊大成憋红了脸,大声道,“给我拿来”

    姜穆不应。

    熊大成抬腿去踹椅子。

    椅子向后倒了半圈,落下之时,将熊大成的腿卡在底下。

    熊大成啊一声惨叫,仰躺在地上,脸红脖子粗地喘着粗气。他挣扎了下,也没踹动椅子,更重要的是,他没力气踹了,只好躺着愤愤瞪着姜穆。

    姜穆微微一笑,起身避开他,将请柬收回袖中,感叹道,“啊呀,方才似乎听到熊公子说不愿与我离开”

    “真是遗憾,本来还想着三月去金陵拜会杨老夫人时罢了,熊公子不愿,在下也不便勉强。马度,速速追上熊老爷,让他将他的公子抬回去吧。”

    熊大成咬了咬牙,大声道,“别”

    姜穆转过头,疑惑无比,“熊公子”

    熊大成直勾勾盯着他的袖子,“是金陵京兆府杨老爷家的”

    姜穆取出请帖,弯着眼睛笑眯眯在他眼前晃了一圈,“你觉得不像吗”

    熊大成坐起来,板凳死死压着他的腿,熊大成恨恨瞪着椅子骂道,“妖法。”

    姜穆“”

    马度冷笑道,“三百年三百斤重梨花木,腿没断算便宜你了。”若非老师将椅子抬起,凭他那一脚上去,椅子没动,他脚得先折了。

    姜穆走过去,伸手拉了下椅背,椅脚抬起,熊大成惶惶将腿抽出,从地上爬了起来,他也绕着椅子走了两步,推了一下,果然没有推动。

    姜穆道,“既要一同出发,去收拾收拾行囊,明日启程后可没有如此好玩了。”

    不说人世边界战乱,还有一路山林大大小小的妖魔

    可想而知,会很热闹。

    “你不是书生么”

    远远望着那片看不到尽头的山岭,熊大成只觉得自己有些头晕眼花。

    暮色将近。

    这是他们离开崂山第三天了。

    姜穆背着背囊,闻言转过身,“书生你听谁说的”

    熊大成一屁股坐下来,把自己的行囊取下来,“崂山的人都这么说的。”他伸手从包里又掏出蚂蚱笼,山水扇之类玩意儿,扔在一边。

    出发时背了整整一大包金银绸缎恨不得把被子也带上走了三天,扔了一半在路上。

    “许多人都说的,却不一定是正确的。”

    “喂,到底要去哪儿啊。”

    姜穆望着天色,又拿出袖中的地图以宽慰熊大成为目的地看了看,“若现在走呢,在天黑之前能落脚陆判庙中嗯如果我几年前画的这地图还准的话。”他回头看了眼熊大成,“说好了,在下可没有兴趣幕天席地。”

    熊大成连忙从地上爬起来,爬了两下,没爬起来,喘着粗气道,“我、我实在走不动了。”

    姜穆脸上露出一个微笑,“是吗”他思考了一会,道,“中午过的小村庄里,那位阿婆说附近妖魔出没,近来周围村里丢了不少青壮男子”

    话音未落,熊大成从地上蹦起来,四下看了看,见一片平静,松了口气,“你骗我。”

    看起来还是很有力气嘛

    夜色将至,山林妖气渐重。

    姜穆整整背囊,找准了方向,抬脚就走,“在下不喜欢说谎。你可以留在此地。”

    熊大成一跑一跳慌慌张张地跟上,望着周围风吹草动,生怕当真出了什么妖魔,一阵妖风就让他这个青壮年像传言里一样失踪,“不好。不留。你等等走慢点”

    他小跑着从山坡上跑下来跟上,愤愤指着姜穆,“我一定一定回家告诉我爹”

    姜穆道,“快走吧。”

    穿过林木,远远看见一座小庙。

    庙宇已经破败,木制的门窗已经生了虫眼,姜穆轻轻一推,门咯吱咯吱响了一下,轰然倒地,激起一片尘埃。到庙宇之内,屋顶,角落,窗边挂着一片又一片蜘蛛网。

    等熊大成进来,看到这片,嫌弃的话还未出口,一屁股坐在地上,先对着泥塑“啊啊啊啊”一阵惨叫。

    姜穆无奈,转身将他拉起来,“塑像。”

    熊大成这才反应过来,脸色难看,站起身来,甩开他的手,“谁看不出是个像。”

    姜穆暗自摇头。

    庙中塑像青面獠牙,着绿色圆袍,一把弯刀横在胸前,高大无比。这座庙宇显然已多年无香火,一层又一层蛛网挂在神像头顶,看起来破财无比。

    姜穆看了神像一眼,收回视线。他拿了供桌下的破旧蒲团随手清了块空地出来,在神像面前坐下,安稳无比。

    熊大成四下看了一遭,蛛网,鬼像,还有各类蛇虫鼠蚁他咽了口唾沫,“真、真要住在这里吗”

    姜穆闭着眼睛,点了点头。

    熊大成凑在他身边,“这里,不好住。我们换个地方吧”

    姜穆睁开眼睛,难免一丝笑意,“怎么怕”

    熊大成脸色一变,像是被踩了尾巴的鸡一样瞬间离他三尺远,觉得又太远了些,背着行囊磨磨蹭蹭挪近了两步,梗着脖子道,“没有长这么大还没有大爷怕的。”

    姜穆点了点头,认真道,“如此,你睡吧。”

    熊大成看看四周漏风的墙壁,看看夜风里飘飘荡荡的蛛网,扭曲着脸问道,“真的安全吗”

    姜穆笑了,“安全。”

    熊大成咽了口唾沫,四下找了些稻草,从背囊里拿出一条被单,铺在地上,躺好。

    三天里别的没有学到,只有怎么躺的舒服,学得越发精湛。

    过了第一日等人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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