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名字,姜穆的脚步迟疑了下。

    花姑子与小葵才终于醒过神,齐齐招手道,“谢谢陶哥哥”

    她猛然的自来熟让姜穆也愣了下,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他回过头,招手示意,神色如常。再走之后,别无犹豫。

    花姑子

    花姑子

    这个名字名字在心头转了两圈。

    似乎想起了什么

    简单的来说,因为他本身其实已是数万年计算的高寿,因此对于有些事情,记得不算是很清楚了。

    花姑子

    似乎是著名志怪小说聊斋志异的一篇

    不过,他向来对传奇传记涉猎较少便也不太记得花姑子与谁有何交集了

    想来,聊斋志异中皆是人妖人鬼之恋,歌颂不同物种间跨越种族可歌可泣的爱情,描述在寒窗学子身上所发生的种种神奇故事。大抵不外乎一些书生原本穷困潦倒,后来借外族之力,或洗清冤屈,或金榜题名,红袖温香,得偿所愿的情节

    在某些人文方面,确然有一定的参考价值。但是许多也只是时代儒生所作,有很大的局限性,只当做饭后娱乐堪可,经不起多大的推敲。

    若只是一届儒生,又的确酸文迂腐,即便有妖族异能相助,又哪能长久。真正由自己所得到的,获得之物不会借助妖力,也能匹配自己的才学。而那种十年寒窗不止,仍然无所进益的,妖族纵手脚通天,到底又能相助多少呢。

    对姜穆而言,这种前几十年穷困潦倒与妖相恋后就平步青云生活小幸福美满的故事,与西方润色之后的童话没有太大的区别。只不过是写给当时仕途失意的书生一个安慰,后者是写给天真烂漫不知世故的幼儿看的。

    都只是对于人心的安慰罢了。

    当然,任何事物的存在都是顺应人心的,都是因为有理由存在,所以才会存在的。聊斋志异流传多年,其中几篇成为家喻户晓的名作口口相传,自然有它的趣味之处。姜穆并不会说他不喜欢,就不该存在。只是他不喜欢,他就很少去接触罢了。

    这也导致,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有些没反应过来背景。

    他之前还以为这一世就是个,具有神魔信仰的明朝历史而已。

    虽应了来往之说,姜穆也并未经常前往花府。无论花姑子究竟与何人相恋,又如何织造出一篇缠绵悱恻的爱情,想来与他的关系不大。

    他活的太久,久到自己有时都会忘记时间。要说对于这些小女儿家的心思,他当真不太产生得出兴趣。

    单以寿命来说,万年的老人,又哪里会有什么情仇之意。

    最多一笑淡之罢了。

    说他脾气好,便是这一点好。说他不好,却也是这一点不好。

    温和,代表着对许多事情都很宽容,却也代表着对一些事情,欠缺关心。

    他礼尚往来做的很好,加之无心刻意的说教他人,花姑子便常常过来游玩。问她,便是说家中母亲太过唠叨,还是陶哥哥这里清净。

    笛声氤氲竹林。后来花姑子听小葵说,院中的小红花们要是想听一首曲子,姜穆也不会拒绝。她们便也成了姜穆笛曲听众大军的一员。

    对于除他之外的两个唯二人形生物,姜穆也赋予了极大的耐心。

    在他的眼中,这两个也不过只是年仅十六的孩子罢了。即便是古代人天性早熟,但对他这样的万年寿星来说,她们的确只能算个小辈。

    寒来暑往,转瞬又三年而过。

    日子平静和谐。

    姜穆虽然又出门游历的几次,终究没得出其他收获。

    既无明魄踪迹,也未发现其他特别之处。

    当日,此世也有那些道观寺庙存在,与此对应是满天神佛。只不过,很少听人说神佛有显圣之时。

    姜穆知道对方的存在。不过作为妖的身份,尤其在此世,妖与神的对立冲突比较明显,即使曾经声誉鸿蒙,又的确师承通天教主,他也没有四处礼拜道观的习惯。

    不合时宜的礼拜,不是诚于道或者心念感恩,只是徒惹风波。

    最多在竹屋这具躯壳及其母亲的两道牌位边,又加了道教一枚无名位,聊表心意罢了。

    通天常言他对少乾并无太多传教,全凭大弟子悟性上佳,一路顺遂金仙。甚至碧游宫大部分弟子的半个言传身教的师父,并非通天本人,而是门中他们的大师兄。都已是前尘,如今想来留存之物,也只剩了多年修行的心如止水和鸿蒙所得的修行心得。

    “陶哥哥,你又在想什么呢”

    花姑子抱着冲好的凉茶,自来熟的坐到桌子旁边。

    姜穆摇头一笑,“无事。”

    花姑子眉头一皱,恼道,“你骗人”

    姜穆微怔。

    “时常看你露出那些神色,好像在怀念别人看起来那么遥远你的笛声,明明哀伤问你,你又不肯说。无事无事无事你除了会说这两个字还会说什么”

    姜穆“抱歉。”

    “这么说,你是真的有事有事你就说出来嘛,说出来也好受一些啊。”

    “无事。”

    这两个字,简直是让人憋气至极。

    花姑子拍了下桌子,也不管那站茶水了,扭头就走,“陶哥哥真是的我不理你了”

    姜穆回头,花姑子脚步放慢了,回头看到姜穆正看着她,似也不说什么挽留之语,当时气到头脑发懵,暗道此人实在木头一般不知变通,跺了跺脚气呼呼离开了。

    小葵急急忙忙冲过来,为她解释,又担心姜穆生气,语无伦次道,“陶大哥,姐姐只是担心你你你你”

    “小葵,走了”

    小葵见她走远,脑仁一阵发疼。只道还没见陶大哥一分钟,还没喝上一口茶,姐姐这就生气要走是个什么情况

    她想去追花姑子,又有些担心姜穆,要走不走的,直到姜穆开口道,“去看看她吧。我没事。”

    小葵苦着脸,两头为难,一边跑一边匆匆道,“陶大哥,你别生气姐姐就是脾气直,陶大哥陶大哥你千万别生气啊。”

    姜穆了然一笑,“没有。去吧。”

    他在想什么

    人究竟在想些什么,有时却是很难以言语说清道明的。

    很多时候,也就是乍然沉浸于某些回忆。很多时候,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所做,究竟是对是错。

    遇事,往往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即便明明白白知道这个道理,世上又有多少人跳出轮回,去看待世事。

    他们不敢。

    因为在整个轮回中看,无论是谁,他所做的,都是错的。

    一旦跳出此世,看清前后,他就没有机会再把自己当世所作之事圆成正确,他就犹豫踟躇,不想再因为自己的立场判断对错,最后去处理与自己相对之事。

    所以有时有些人并非是糊涂,只是不愿太过清醒罢了。

    他也从来不敢说他所做的,就是正确的。正确与否,要等待实际检验。只是在那个时刻,他知道自己要这么做,于是他就那么顺心去做了。既未悖逆人伦,又无伤天害理之事,他问过自己,又为何不能去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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