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舒直愣愣的看着蒙毅, 看着他的因为笑容微眯的眼睛,无端的想起了某一日他于草原上打猎时,一直在观察他的那只狐狸, 便是瞧见了自己将弓箭瞄准于他,也依旧坐在那里。不知是蠢的不晓得逃跑,还是知晓他并无杀意所以懒得动弹。
    两者好像没什么相似之处,那是一只在阳光下有着近乎于金色眼睛的狐狸,而眼前的人是黑眸。可不知为何,他就是想到了那只恶劣的,跟了他一路的, 随处可见的那只普通狐狸“是他们不懂得珍惜我。”
    白舒顺着他的话重复道“所以我理应负他们,错,并非于我。”说着说着, 如死水一般的湖面起了波澜, 明明是没有风的天气, 明明没有外物的打搅,可那波澜越来越密集, 越来越剧烈, “那么你就放心么”
    “若舒侍奉于秦王左右, 君可会放心”白舒有一双很标准的桃花眼,眼型较长, 内眼角尖而内陷,外眼角细而略翘,上眼皮弯曲略深陷, 甚至眼睛周围带着一点儿红晕。这让他笑起来的时候像是醉酒的人,迷离又轻佻。
    明明他是认真的态度,可嬴政就是从这双眼睛中看到了戏虐“信,”他直视白舒那双弯起的漂亮眼睛,“雁北君所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我都信。”虔诚又坚定,“因为是你,所以我信。”
    当年你说你不会丢下我一人在棕熊的嘴下,你没有丢下我。当年你所给予的那些承诺,也都一一兑现了。当年你讲给我的那些东西,伴着我走过了最艰难的那些岁月于你,我愿意去试一次。
    这答案超脱了白舒的预料,他伪装出的笑意在此刻僵停在脸上,眼睛瞪得大大的,其中倒映着蒙毅坚定的神情“你说的所有话,无论他人怎么看,我都是信的。”如此说道,“只要你说,我便信。”
    只是蒙毅这话说完,院子中便爆发出了一阵大笑“哈哈哈哈”抬手捂着自己的眼睛,只有手掌未能遮盖的嘴角是大大的笑容,“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竟然会在这里讨论这种问题。”
    并不知晓蒙毅真实身份的白舒捂着眼睛,心中如镜的湖水已变为浪潮,一波又一波冲击着海岸,一遍又一遍的从满是棱角的石头上划过“你能决定什么呢,你能影响什么呢,你又知道什么呢。”
    茅焦张嘴,又很快闭合。他想要插话,但此刻秦王政与雁北君之间的气氛太过奇怪,他发觉无论自己在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不应景且不合适的。
    然而嬴政却不甘心止步于此“难道将军觉得自己做错了么将军与赵王走到今天这一步,难道错的是从未有过逆反之心,一直镇守赵国雁北一带,驱走了匈奴打得羌人不敢再犯的将军么”
    “错的难道不是我么”白舒答,“是我向赵王隐瞒了边境的情况,是我汇报了虚假的战果,是我将徐夫人送到了秦国,也是我如今站在秦人的面前,聊了这么多却从未谈起过结盟之约。”
    “不,”嬴政摇头,“错的是高坐钓鱼台,从未到过边关,不曾体谅过雁北寒苦的君王。”
    “何解”
    “让自己的将军去操心一个君王才应该操心的问题,难道不是君王的失职么让一个本应冲锋陷阵征战沙场的将军以一个君王的角度去思考问题,难道不是君王的无能么既是持剑人武艺不佳,又何怪剑芒锋利”
    这话让白舒哼了一下小声“花言巧舌,”不以为意,“君王于臣子本就各司其职,世人可言他为君主我为臣子,臣子难道不理应替君主排忧解难么,既是分内之责,又何来的辛苦于体谅一说。”
    “既互为臣子,主君不能体谅臣子辛劳,臣子又为何要全力相佐”嬴政不跳白舒的坑,“若是如此,分内之责自然要做好,可那多余出来的努力,过盛的成果,将军理应可以独占。如此,是君失职,而并非臣之过。”
    如之前白舒逼迫茅焦一般,嬴政向白舒的方向跨了一步,与他拉近了距离“我若不知道,愿听君讲解。我若说错话,愿向君请教。若是我身份不衬,君可愿等一等,待我可应君之托时,再与我一道前行”
    “若我不愿呢”
    “那便再请,一日不行两日,两日不幸三日”嬴政说的很洒脱,“总有一日君会被打动。这天上地下再无与君一般的人,若是错过了,那此生该有多遗憾啊。”他的语速很快,一步又一步的向前。
    “你倒是执着。”
    “因为这世间多是沽名钓誉之徒,以他人衬托自己之贤明,以他人彰显自己之胸怀,以谭人展现自己之能力。如将军这般将错误尽数揽于己身,以污蔑遮掩自己身上霞光,若是错过了,才是真正的目不识珠。”
    白舒挑眉“自污”
    “将军孤身前来咸阳,便是今日我等不来,将军也一定会面见秦王,不是么”嬴政微微垂头,垂眸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笑颜,“将军千里迢迢,甚至不惜在多年前布局,为的不就是一见秦王么”
    “将军有求于秦王,不是么”
    而应这逐渐拉近的距离,感受着对方比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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