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个没种的。”若说怪,嬴政从未责怪过嫪毐,毕竟没有赵姬,嫪毐又哪里有机会自称假父。
    当年自邯郸归来的路上,他得知了他并非是父亲唯一的子嗣后,他竭尽全力做到了所有异人期望他做的,只为了给将他视作唯一的赵姬挣得宠爱与脸面。他于父亲与母亲之间做出了抉择,而他的母亲也在他和那未曾正式谋面的弟弟之间,也做出了她的选择。
    没什么可以责怪的,每个人都有他她自己的选择,就如他当年选择归秦,选择与成蟜争这个位置。就如他在知道了赵姬与嫪毐的事情后,选择了按兵不动,并且等到了今日一般没什么可责怪的。
    嬴政紧握的拳缓缓松开,无形之中好像有稻草自他的手掌心掉落在地,零散成泥原来他对谁,都不是唯一的那个,不是无可取代的那个,不是独一无二的那个。
    他这么多年于赵姬的执念,兜兜转转竟然是错误的。
    儿时于邯郸的夜晚,他曾无数次听赵姬讲起他的父亲于仲父奇货可居的故事,听过了他的父亲讨好吕不韦与华阳太后回到秦国的故事,还有他如何博得了曾祖父的注意即将成为秦王的故事。
    他曾无数次听过秦国的繁华和强大,于是他便想为何我不能呢
    他回到了秦国,一天只睡一两个时辰只为了想自己的曾祖父于他的父亲展示他的聪慧与乖巧,对着成蟜百般退让,对着所有人以笑容和退让,去做他们想要的那个温顺的孩子,以成蟜衬托他的听话与顺从。
    这样不快乐,可好在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他成为了秦王,报复了那些曾经嘲笑他,欺辱他,奚落他的秦人。他甚至向远在邯郸的那些曾经落井下石的人,曾经袖手旁观的人施以了自己的报复。
    那些看不起他的人如今尸骨都不知埋在何处了,可他还在这里站着。
    他成功了,他成为了秦国的王,为他的母亲挣来了秦国女性最尊贵的位置。
    可后来什么时候开始,赵姬变了呢是赵姬发觉他逐渐脱离掌控时是在她得知自己再也不是她唯一的孩子时还是更早的时候,在她回到秦国看到自己的父王所过的尊贵生活,却将他们母子弃于邯郸之时
    是在什么时候,赵姬变成了他不认识的模样呢
    嬴政看着赵姬风华不减当年的眼里容貌,看着她眼角眉梢尚未褪去的恐慌和哀求,忽然意识到这些年他也变了很多。
    因为没人喜欢乱发脾气的人,所以他收敛了自己的脾气,收敛了所有的桀骜与不羁,收敛了所有的暴戾和狂躁,换来了如今万人之上的地位。是因为他的变化,才让赵姬逐渐与他远行,甚至最后决定放弃他了么
    他想要走到今日去保护的人,背对着他,弃他而去了。
    或许真的从一开始,他就应该将自己变为那个无价之宝,而并非如抓救命稻草一般抓着赵姬,希望她能够看到自己,希望她能够将自己视作唯一。
    所有事物都会变化,唯有利益是驱动前行永恒不变的因素。
    “嫪毐,得到这个位置,你又能做些什么呢”在这一瞬想到了很多的嬴政脸上无悲无喜,就这样坦荡的看着嫪毐,如同此刻被士兵层层包围的人是嫪毐而并非他一般,“你不是老秦人,自不会感受到秦人骨血中深埋的野心。”
    重病于榻上的曾祖父,即便是在他重病的时候,那双浑浊不堪的眼睛却也能够看透人心。嬴政想到了他的曾祖父于重病时抓着他的手,告诉他这个世界上除却家国大事,没有什么是不能承认,不能撒谎,不能去做的。
    嬴政想到了他嬴稷自枕头下藏着想要分享给他嬴政的糕点,想到了嬴稷抓着他的肩膀,力度大到青紫时的话语“只有这个天下,”嬴政看着嫪毐,神态与当年重病于榻上的嬴稷一般狂热且贪婪,“是最重要的。”
    剩下的那些,金银珠宝也好,王侯功勋也好,美女佳人也好,甚至是亲情血缘,都是不重要的,是可以在这条康庄大道之上被放弃的
    只有这个天下,是老秦人祖祖辈辈心心念念的东西,是可以为之付出一切的。
    那时他还不懂祖父嘴中所说的半生英明半生荒唐,可随着他的年龄见长,他逐渐明白了为何这么多年华阳夫人屹立不倒,他的母亲却一事无成时。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一日,他却忽然就明白了祖父的话。
    他从未后悔过当初的决定,只是悔恨因为他的一时荒唐,颓废了大秦多年的努力。
    于家国面前,那些小情小爱都无关紧要了,唯有祖祖辈辈的遗愿,才是最重要的。
    “嫪毐,这秦国的天本应是什么模样,你可曾想过”嬴政看着嫪毐,视线却穿过他,看到了早逝的先王,“嫪毐,若你为王,你又会做些什么呢”说着说着,他竟笑了出来,“你又会做些什么呢”
    “政儿。”都说知子莫如母,此刻的赵姬看着毫不慌乱的嬴政,扑通一声跪在了台阶之上,“算是母后求你了,”她不顾此刻的局势,不知是在哀求嬴政不要再继续说下去坠她们母子之间的情分,还是在哀求他赶紧认输以保性命。
    “母后,”嬴政没有看赵姬,“是在求政儿什么呢”他也没有去看嫪毐,只是遥遥眺望着远方碧蓝的天空,“父王召政儿的那日,也是这样晴朗的天空,那个时候成蟜也在,华阳妇人也还活着。”
    赵姬被嬴政如此轻柔的语气吓到了“政儿,娘会保护你的,”她痴喃着,“所以这个王,我们不当了,不当了好不好。”哀求着,“你和娘走,娘保护你,娘给你一个家。”哭诉着,“我们不打了,好不好”
    “可政儿与父王已经有约在先了,要连下赵国三十七城。”嬴政勾了勾嘴角,眼帘闭合又复睁,那些软弱的情愫如从未存在,有的只是坚定和肆虐的野心,“母后,父亲说了,连下赵国三十七城。”
    话语说到这里,嬴政的恶意已经不加掩饰了,甚至他如同怕赵姬听不懂一般,和她解释道“母亲开心么,你的孩子如当年武安君一般,连下赵国三十七城只是这一次,秦国不会停下来了。”
    “娘,”嬴政的俯视着赵姬,露出了一个一如初生的纯净笑容,“我们换个身份,再去邯郸看一看,如何”
    赵姬被嬴政这一笑吓得一个哆嗦,竟没能在台阶上跪稳,直接翻了下去。可在场那么多人,无论是大臣还是被嫪毐带进来的士兵,都没有人去搀扶这位至高的女人。他们只是看着,如雕塑一般,神态冰冷且无动于衷。
    嫪毐与赵姬到底还是有几分情谊的,无论这情谊究竟因何而起因何而生,但这毕竟是为他生过孩子的女人“嬴政,”一直站在原地不曾上前的男人,因为看到赵姬几次的狼狈终于跨步上前,“你这个狼子,她是你的生母啊”
    随着嫪毐一并上前的,还有他身后的士兵。
    如此的指责并未撼动嬴政,嫪毐和赵姬于他来说就好像是两个截然不相干的人,不需要施舍注意力,甚至连看一眼都是在浪费他的眼神。他单手抓着佩剑,就如此任由自己被包围“孤忽然失去兴趣了,”他的称呼发生了变化,“就这么浪费孤的冠礼陪你们做戏,实在是太蠢了。”
    “什么”不同于之前站得远,这一次嬴政的话嫪毐听得很清楚。他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你说做戏”明明包围了嬴政,明明已经插翅难逃,可嬴政如此平淡的态度激怒了嫪毐,他松开赵姬,拔剑刺向嬴政。
    “下次遇到人才之前,”嬴政转身,就如此将自己的后背暴露在了嫪毐面前,“先问问你自己”
    随着青铜剑清脆的撞击声,一位身着叛军盔甲的男人挡在了嫪毐与嬴政之间,他单手持剑顶着嫪毐的剑,甚至还颇为悠闲地对着嫪毐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王上说的是,”他语气欢脱,“下次遇到怀才不遇的壮士之前,先问问他,到底是为什么被前主子嫌弃的。”
    “王翦”嫪毐认识这个男人,这是他自酒馆中挖出来的,形骸浪荡因为怀才不遇沉迷醉酒的男人,“你竟然敢背叛我”
    “别这样说啊,哪里有背叛啊,”王翦笑嘻嘻的一个反手,将嫪毐压着他的力度反顶了回去,“翦可是持秦王令,合法且合理的领了两份工资呢这次可没翻船。”说着,他还有空在嫪毐疾风骤雨般的攻击中去看吕不韦。
    然而吕不韦脸上尽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茫然,显然已经将这位旧人忘了个干净,这就让王翦感到挫败了。吕不韦今日实在是太听话了,他动不得,但好在还有个皮皮毐,于是王翦便将这样的憋屈尽数撒在了嫪毐的身上,一时间局面呈现出了一边倒的情况。
    “你难道不想要彻侯之位了么”嫪毐的剑术虽然在秦国也排的上名号,可花架子毕竟只是花架子,有哪里是王翦这种真枪实战磨砺出来的,“难道你不想要勋爵地位了么那些许给你的东西,你都不想要了么”
    “大概因为翦找到了更想要的东西,”王翦趁着嫪毐抽剑的空抬脚一踹,直接将他踹下了楼梯,看着他应为自己的力度一路翻滚,竟找不到时机停下来,“哇,大王,所以翦早就说了,这么长的阶梯,稍有不慎就会出事儿啊。”
    他单手持剑,另一只手搭在了眼睛上方,做出遮挡阳光的眺望姿态“唔,九百九十九阶台阶,他滚得真好看,啊,想想看就觉得好疼啊听说他很大会不会凸出来做个刹车,啊,听着就好疼啊”
    开了个成人车后,顺手将剑别回了腰间,追着嬴政进入了内阁。
    作者有话要说  王翦嘿嘿嘿没错又是老子,老子这次合法领了两份工资,还没被解雇,开心
    qaq,昨天游戏开始还没四十分钟,就被答上来了orz,然而不知是不是因为作者回复的太快,所以到这章发表的时间为止只有卖女孩儿的小火柴回答且回答正确了而且一击毙命,只有一个答对的所以加更一章,这章是日更与加更合并之后的肥大章节一共七千多字呢
    话说审核的是不是有毒,审核也就算了我没开车没入黄竟然还能高审
    政哥都行冠礼了,离和阿舒双双且见面掉马还远么
    s 政哥这柄剑,就是上一章中阿舒叫政哥走,然后顺手塞到他手里的剑同时还是未来那个王负剑的剑哦咦嘻嘻嘻嘻,笑容逐渐变态
    说到冠礼,就要推荐一下在下的预收文了隔壁综武侠穿越成武侠世界皇帝的文泰山封禅了解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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