邯郸附近的林子的布局对白舒来说已经是熟门熟路了,而追踪林子中人类留下的痕迹,在系统的帮助下在也变成了一件十分简单的事情。在这种情况下,从林子中找人,对于白舒来说就变成为了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

    找见大叔人的时候,他正拉满长弓,闭起一只眼睛试图瞄准离他十几米之外的靶子。猛然在这种只有燕语莺声的林子中听见行走的声音,大叔紧绷的神经促使他带着满弓转身,被削的锋利的木箭直至声源。

    直至看清楚了来认识谁,他身上的警备才消散“是小舒啊,”他长长松了一口气,“你这么无声无息的过来,真的吓了我一跳,还以为是林子里想要捕猎我的野兽呢。”慢慢合上弓弦,一手持弓,另一手将原本搭载弦上的木箭放回身后的箭筒中。

    白舒弯起眼睛露出了一个开心的笑容,却并没有接话。

    大叔倒也没在意这些细节,对着白舒招了招手“你来的够快,快过来看看我削的弓怎么样”带着几分洋洋自得的将手中的木弓递给白舒,“很多年不做了,手艺有些退步,不过我刚才试了试,没想到这么多年不碰,我的手艺居然没退步。”

    小步上前接过了大叔递来的木弓,手指顺着纹路在弓附上划过。感受到手底下贴滑的质感,丝毫没有木刺或者劈裂的痕迹,说是不惊讶那是骗人的。余光扫过已经落有不少木箭的靶子,看起来在他来之前,大叔已经试过箭了。

    “阿叔祖上是木匠”受弦的弭上缠绕的是普通的丝线,但是凹槽却和弓的整体浑然天成,一看就是经过精心设计后打磨的,“好漂亮的弓啊。”说着,将木弓举起到了更亮的地方,似乎真的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哈哈哈,怎么样,连你也骗过了对吧。”大叔放声笑了起来,看着白舒右手持弓左手拉弓的动作,得意道,“我以前有个好兄弟,他家祖辈都是木匠,这是跟他学来的。不过小舒,你这搭弓的动作和其他人怎么是反着来的”

    正在试弓的动作一顿,原本拉到一半的空弓又被换换的松了回去“什么”如同之前的动作只是无心之举,“啊,阿叔你之前不是这么做的么”似是偷学大人动作的孩子被发现,脸上带有几分扭捏。

    到了这个时候,一直在观望的系统终于忍不住了,从内核深处发出了自己的感慨你这幅样子真恶心。明明会射箭,甚至自己私底下也藏着一把精心打磨出来的木弓,却偏偏要在这里装新手。

    白舒懒得理系统“那是这样么”将左右手对调之后,变为了左手持弓右手拉弦。他当然会射弓,虽然因为臂力的限制杀伤力不大,但准头即便在成年人中都可以算得上是数一数二了,但是他为什么要告诉别人他会射弓

    大叔在白舒的身后蹲下,从箭筒里抽出了一直尚未贴冒的木箭,左右手附在白舒的手上指引他的动作“都忘记了,你没学过射。”牵引着白舒的手,将箭搭在了弓的左侧,然后用食指中指固定箭尾,与无名指一同勾住弦后拉。

    “现在你还小,力气不够拉满弓,”或许是因为种地的缘故,白舒能够感觉到大叔拉弓的力量非常大,就算放在现代也是较为出色的拉力了,“射程和拉力有关,等你长大了,就能换更重的弓了。”

    说着,白舒手中的箭就被放了出去。

    只是放矢的动作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原本应笔直向前的弓如同泄了气的皮球,刚刚离开木弓就呈圆弧式的滑落到了地上。看着离他们不过几步之遥的木箭,大叔到底还是没忍住,再次笑出了声。

    “别丧气,这箭还没装雕毛呢,准头是算不得数的。”并没有注意到白舒脸上毫无失落之感的大叔在笑声中穿插道,“而等你到了该学骑射的年纪,或者等你从军入伍,这些东西就变得很普通啦。”

    “不过要记得不要拉空弓啊,”站起身后,大叔伸手按了按白舒的肩膀,“这对弓来说是一种损害,在战场上你手中的兵器就是你的伙伴,如果想要和伙伴相处的长久,还是需要用心好好爱护的。”

    白舒看着远处地面上散落的那些尚未完成的木箭,不置可否骑射是王孙公子加的孩子才有资格学的,而寻常人家根本用不着弓箭。所以你觉得他这个时候和我说这个,有什么意义呢

    忽然被点名提问的系统尚未从我的宿主装起嫩来真恶心的循环中,猛然听到提问还猛了那么一小会儿什么哦,没什么意义吧,你自己说话一句话三个坑,别把别人也想象成这副模样啊。

    “大叔,”并没有对系统抱有任何指望的白舒抬起头,“你要去投军”

    被如此直白戳穿了心思的庄稼汉子愣了一愣,看着仰头看着自己,满面好奇和不解的小娃娃,或许是这样的心思在心底埋得太久了,又或许是终于找到人倾诉的喜悦。在短暂的沉默过后,他终于忍不住将自己的心声倾诉了出来“等你婶婶生了,我就打算去北边儿试一试。”

    北

    白舒的脑子在这一瞬间划过了很多东西,但最终还是变成了疑惑不解“为什么”他问道,“大叔不是很期待小妹妹的到来么”

    你是那样的期待她的降生,又为何要选择离去呢

    抚摸木箭的手停了下来,没想到会被如此质问的男人,直勾勾的注视着自己手中被打磨光滑的木箭,直至耳畔传来断续的呼声,才从自己纷繁的思绪中拔出身来“你还小,”他如此重复道,“你还小,不明白的。”

    “但是我会长大,”白舒仰视着男人,“大叔要走,却不带着婶婶和弟弟妹妹一起走。若是有一天喜问起,我又要如何回答他呢”

    随着他的话,心怀忏悔的男人被在提心吊胆中终于被法官判决,悬挂风中的危时终于抵不住狂风随风滚落,男人再次叹气。

    “小舒,”他说,“你这样敏锐,长大之后也不知究竟是好是坏。”没有停顿,也并没有想要得到回应,仿若只是在正文之前的随笔,“正是因为期待,正是因为我对他们的爱,所以才必须做出选择,才必须要去。”

    “我想让他们有资格去学习那些五礼七艺还是四礼六艺”大叔茫然的挠了挠头,并不因为自己的见识短浅而感到不好意思,“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伍长也好,有身份在身,他们起码不是一个普通农夫的孩子,他们起码有资格,去接触这些东西。”

    那是一个父亲,想要给予自己孩子最好一切的心“我想要隔壁三丫头的事儿,不在我的孩儿身上再演。”他停顿,或许是意识到了自己这话过于自私,“抱歉啊小舒,你大叔我这一生,或许只有这一点儿志向了。”

    “在那之前,小舒不好奇我是从何处学来的么”淳朴的庄稼汉子脸上的笑容带着怀念,“那是我儿时的一个友人,他祖上皆是邯郸城里数一数二的木匠。”

    他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之中,并未意识到这件事他之前已经讲述过了“他对木匠并不感兴趣,一心只想着征战沙场报效国君。他的父亲无奈,又不忍祖上的手艺在他这一辈失传,便向外征收学徒,我就是那个时候认识的他。”

    白舒只是看着,没有出声更没有提问。

    他好奇对方一个农夫如何知晓一个手艺家族在招收学徒,也好奇为何在成为学徒之后他又回来做了一介农夫。但他没有出声,因为他知道此刻大叔并不需要回应,他只是想要讲述一个过于久远,早已被时间埋没的故事罢了。

    “在我成为学徒的第四年,秦国欲吞食我赵国疆土,将军便向大王谏言征兵于民间,以做布防,他便借着这个机会去了。”说到这里,庄稼汉子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而剩下的话他不说,白舒也已经能够猜到了。

    廉颇与白起僵持三年,最终却因为年轻气盛的赵王中了秦君的反间计,赵军临战换将以赵括换取廉颇,却不想如此正中秦君下怀,白起暗中替代王龁一举大破赵军,截断粮道,俘虏近四十万赵军,并于长平杀埋。

    史称长平之战。

    “那时战局越发紧迫,我年轻,一心想着与他一般报效国君,便借着探望之名趁着师傅不注意,偷溜到了前军。”

    什么

    “却没想战争没赶上,却赶上了被围困的那些日子。”

    还有后文

    许是白舒的表情太过于惊异,庄稼汉子原本沉痛的神态被他逗乐了,原本沉重的声音中沾染上了几分轻快“我那时年纪小,还不认识你婶婶,连婆娘都没想过哩。”他讲木箭放回箭筒,又顺势捡起了放在一旁尚未完工的木枝。

    “也是因为年纪小,又不是正规军,他们屠杀赵军的时候,便把我放过了。”大叔背对着白舒,又低着头,白舒很难看到他的神情。只是听他的语气,除却追忆之外,更多的还是恐惧和敬畏。

    放他走了系统惊呼出了声,为什么

    是为了威吓。白舒倒是理解这个举措,也许是因为心软,也许是因为触景生情,也许是因为给赵国传信,又或许只是单纯的示威。可能性有很多,没有身处那个环境做出这个决策,没人能说清究竟是为什么。

    庄稼汉子说到这里,又反复弯腰再起身,将散落在地上未装雕羽的箭都放回到手中的箭筒中后,才继续说了下去“我与剩下那些侥幸被放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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