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说完,她就听见“铎”的一声,想必是茶杯轻轻放在了桌面上。
寒碧站着,不敢动。
就听得脚步声响,一阵香风从她身边轻轻拂过,一群人已经走远。
她听见远远地有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
“姑娘,饿了,烤薯吧。”
“馋猫走吧”
她鼻头一酸,红了眼角。她进宫十年,何时受过这样的屈辱。
全福送了寒碧出门,陪着笑脸,手里拿了一两银子,奉上。
寒碧绷着脸,一双眼狠狠地盯着那银子,一扭身,脚步匆匆走了。
全福弓着身,目送她离开。没想她没走几步,竟是脚下一滑,“扑通”一声,重重地摔了下去。
全福吓了一跳,正想上前扶她,寒碧已经双手撑地,狼狈地爬了起来,低着头,微瘸着脚,飞快地走了。
全福。
不知怎么的,他微微直起腰。他这一辈子,在宫里,最怕就是得罪人。这回夫人得罪的,还是殿下身边最得力的姑姑。他却头一回,没觉得害怕,心里反而有点儿乐。
他暗暗摇摇头唉,跟着个胆儿大的夫人,他也跟着胆肥了。
沐儿带着一帮小的挤在茶室里,热热闹闹吃烤货,全福就在自己的小屋里,难得地倒了一杯小酒,就着阿星要来的炸花生,美滋滋地喝了一口。
正得意得差点儿哼起小曲,门外小太监又跑了来“全公公,冯冯总管来了”
全福吓得跳下炕,一边扯鞋,一边想往外走。
“就冯公公自己还是”
“就冯公公自己。”
沐儿听到这回来的是冯冲,眯着眼,想了想,慢慢咽了嘴里的糖心红薯,喝了一口热茶,漱了漱口,这才带着流采出来。
冯冲半弓着腰,身上穿着万蓝灰鼠小毛褂子,带着两个小太监,站厅里迎接沈夫人。
听她进门,声音娇脆洒脱,道“今儿刮西北风,竟把公公吹来了。”
冯冲听这话里有刺,尴尬一笑,抬眼看去,心里先是一惊。这位夫人,怎么瞧着白里透红,眼眸莹亮,没有半点被关了一个月的颓丧模样那一位反而啧啧这到底是谁在磨谁呀
等赐了座,他就恭敬地坐下,一双松了皮的老眼抬起来看一眼,又垂下。垂下,又抬起看她一眼。几次三番,才扯着笑脸道“我才听得说,夫人这里有嚷见了贼,便过来瞧瞧。这宫里哪里会有贼呢”
就见沈夫人红润的嘴唇抿着,嘴角微凹,隐约挂着一丝儿笑意。
他饶是在宫里多年,脸皮够厚,脸上也不免带上一丝可疑的红。
他听沈夫人道“可不是呢,我见那柿子好好地,竟是突然掉下来,可吓了一大跳,便乱嚷起来。”
“不是贼就好不是贼就好”冯冲松了一口气,这沈夫人也真真是个伶俐人,懂得见好就收。不然真要大张旗鼓,报了上去,他是查还是不查。他圆胖的面孔上堆着笑,心里可觉得苦得慌。
沐儿叫人上了茶果点心。
冯冲一时找不到话说,只得真拿着个莲花肉饼吃了起来。吃了一个,喝了半杯热茶,又拿起一个芝麻烧饵块。
他打眼偷偷看沈夫人,就见她也十分稳得住,竟也捏起一块果馅金饼,张着小嘴,一口一口地慢慢咬着,嚼着。
一时,厅内气氛十分安静奇怪,只听得两人“咔嚓咔嚓”小口吃东西的声音。
再什么磨蹭,麻烧饵块也就那么点儿大。
冯冲吃完,掏出手绢,抹了抹嘴角,这才又笑道“倒叫夫人见笑了。夫人这里的点心,倒像是比别处更好吃些。咳咳,今日小年夜,夫人可有没有什么安排”
沐儿忽闪着黑莹莹的眼眸,笑盈盈道“有啊,送灶神上天。”
冯冲“”这不揣着明白装糊涂吗他只得硬着头皮,“咳咳送完灶神呢”
沐儿偏了头,嘟嘴笑道“送完灶神就吃晚饭呀。瞧瞧,说着,这天都擦黑了。”
冯冲心里那个堵,额角冒出冷汗来,那位早后悔了,可这夫人看来气还没消呢。
“咳咳,难得一个小年夜,夫人就不请人来聚聚”他小心地选择着措词,一边眼神恳求地看着沈夫人。
就见沈夫人抿直了嘴唇,一一本正经道“这大下雪天的,又是过小年,谁还没点子事呢,我也懒得张罗。就跟几个小的,玩会儿博戏,便歇了。”
冯冲觉得遭受了一顿暴击。这后宫几位夫人,谁不挖空心思捧着太子爷呀。就是对他,也是恨不能捧着巴结。就说有气,他都老着脸来暗示了,圈子绕得,把自己都要绕晕了,怎么这沈夫人居然还是一直装傻,看来是真没把殿下放心上。
他内心挣扎得不行,若不是怕两人还僵着,那一位怕是年都过不好。他也不能来低这个头。
“哎呀,张罗什么的,哪用劳动夫人,有老奴们呢。要说这个博戏呀,殿下最是擅长。夫人何不请了殿下来一起玩会儿”
冯冲牙一咬,豁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妇女节,沐儿翻身作主人,小天使们爽不爽晋江把我的发文时间抽晚了一个小时。真不怪我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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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一个。
冯冲殿下,骑马不出宫么
太子闭嘴,孤想到哪儿骑就到哪骑
博戏摘处网络
博戏”,有时又名“六博”,是一种掷采行棋的博戏类游戏。一套完整的六博棋具包括棋盘、棋子、博箸,汉代开始使用骰子代替博箸,叫做“焭qiong”。棋盘上刻有可行棋的曲道,中间为“水”,“水”中有“鱼”。双方各有六枚棋子,相当于王的叫“枭”,相当于卒的叫“散”。投箸或骰子行棋,走到特定位置,“散”可以立起来变为“枭”,进入“水”吃掉一枚“鱼”,获得博筹。先获得六根博筹的一方获胜。
六博出现的年代久远,可追溯到殷商时期,在春秋战国和秦汉都非常盛行,但汉以后,六博逐渐失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