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格里莫广场12号安静得就像一幢老旧的鬼屋。

    五楼卧室的窗户正对着太阳落山的方向,这会儿离天黑还早,大半个房间都被暖融融的橘黄色余晖浸润着,微风悄无声息地从窗口涌进来,卷着空气中细小的尘埃打着旋儿地跳舞。可惜这样难得凉爽的傍晚并没有缓解西里斯的焦躁。

    他在窗边来回踱步。一只灰头鹰还栖在窗台上,低头啄食着盘子里的蛋奶饼干,那是三天前艾尔维拉寄给西里斯的。不过,问题不在猫头鹰身上当然也无关他女朋友烤的小饼干而是出在这只猫头鹰刚刚捎来的信件上,如果一小张边缘撕得歪歪扭扭的羊皮纸也算得上信件的话。

    这张小纸条此刻就被攥在西里斯的手中,他早已烦躁地把它揉成了一团,因为他不想再把上边的内容读更多遍了。纸条是阿尔法德寄来的,他本该今天回到布莱克家的这幢祖宅,却在临近夜晚的这个时候才给西里斯送信,告诉外甥自己没法按时抵达伦敦。

    “有突发事件,我大概得再过一两天才能回去。”阿尔法德只在纸条上写了这么一句话,且字迹潦草,看起来行事匆忙。

    什么事耽误了他的行程西里斯想不通。他心烦意乱地在窗前走着,拿不准哪件事更让他烦闷他觉得他最好是去找阿尔法德尽管“寻找一块传说中的石头”听上去不是什么危险的事儿,可他没有任何一点关于舅舅行踪的线索;而且西里斯原本打算今天出发去戈德里克山谷,结果计划得推迟了;更糟糕的是,他还得继续呆在这幢阴森的房子里

    窗台上的猫头鹰扑棱着翅膀飞走了。西里斯收住脚步,从兜里掏出那块小方镜。五分钟前他也这么干过,为的是马上联系到詹姆,把这个恼人的消息告诉他。可惜镜子那头无人应答。

    “詹姆”西里斯再次叩一叩镜面,“听得到我的声音吗尖头叉子”

    没有回应,镜子里映出的仍旧是西里斯自己的脸。他有些恼火了。

    “詹姆詹姆波特”

    镜面中还是只有他写满了不快的脸。

    “该死。”忍不住低声咒骂,西里斯粗暴地把双面镜扔到床上。

    他将手揣进兜里,咬牙切齿地踢了一脚身边的行李箱。搁在箱子上的鸟笼摇摇欲坠地晃动一下,笼子里五颜六色的纸飞机还在轻盈地飞舞,那只小火龙却一反往常地显得躁动不安,它维持着蹲伏的姿势,爪子用力地扒拉着笼底,尖利的牙齿咬得紧紧的,呼哧呼哧地从牙缝里喷出火星。

    如果这家伙的状态真的和阿尔法德的状态存在某种关联,那是不是代表阿尔法德此刻也这么紧张西里斯想着,心中愈发烦乱。他不由拔出魔杖狠狠戳了戳小火龙的屁股“你们一个两个到底在忙什么”

    一个模型当然不会回答西里斯的问题,它只是猛一扭头咬住他的魔杖尖,于是他不得不使劲摇晃魔杖甩开它。

    最后,西里斯放弃继续毫无意义地走来走去,满肚子火气地倒上了床。

    其实他知道这不怪詹姆。在这种自由自在的暑假,詹姆每天都会练习魁地奇为了避免把双面镜摔得稀烂,他不可能成天把它带在身上。当然,也不怪阿尔法德,因为他一向都这样无拘无束地游荡在外,西里斯最喜欢的也是他这一点。那么究竟怪谁怪他自己脾气太暴躁开什么玩笑,任谁被关在这幢房子里都会疯掉

    没错,都怪这幢倒霉的房子,西里斯沉着脸想。永远阴暗的走廊,发霉的愚蠢挂毯,家养小精灵的脑袋,衣柜里会把人勒死的长袍,还有隔壁那个神经质的母亲这幢房子什么时候让他痛快过小时候他就想离开这里,这会儿倒是没人管他了,可他又不得不留下来,就为了防止碳烤麻瓜肋骨这道新鲜的菜式热气腾腾地出现在地下室的餐桌上。

    说到餐桌

    西里斯坐起来。他有点儿饿了,这个白天他还什么也没吃。

    翻身下床,他打开卧室的门来到楼道里。父亲奥赖恩又领着雷古勒斯去了帕金森家,此时房子里除了待在卧室里的母亲沃尔布加,就只剩下西里斯和克利切。他一走到五楼的楼梯平台,就能听见遥远的地下室传来克利切丁零当啷做饭的声响。这代表西里斯没法溜去厨房觅食了,除非他能忍受家养小精灵无休止的恶言恶语。

    没好气地回到自己的房间,西里斯摔上门,正要重新躺回床上,便听见一阵翅膀扇动的声音。

    砰。

    一团褐色的羽毛嗖一声从大敞的窗户飞进卧室,它冲得太快,呆头呆脑地撞上了床柱,摔到地板上。这起交通事故没有挫伤这只猫头鹰的意志,它很快腾地飞起来,尖声叫着在西里斯头顶打转。西里斯从它脚上的小圆环认出它是对角巷邮局的猫头鹰,可是谁会在那里寄信给他阿尔法德

    他举起手拽下猫头鹰嘴里的信封,猫头鹰又发出一声尖厉的叫唤,原路飞了出去。

    信封内只有一张对折的羊皮纸,西里斯把它展开,却没瞧见一个字母。羊皮之上画着一幅会动的简笔画在一幢垒了五层高的房子里,一只大狗从最顶层的窗口探出脑袋,而房子外头有个火柴人正站在楼底滑稽地挥舞手臂。

    什么意思西里斯扬起眉毛,朝房间里唯一一扇窗户望去。恰在这时,一块小石头飞向了他的窗户真险,它差一点儿就要砸到玻璃,接着便像是不幸落在了一个隐形的弹簧上,重重地弹开了。那是奥赖恩在房子外面施的防护咒语,外面的人不管朝这幢房子扔什么都会被弹开。

    西里斯跳起来,冲向窗户。他刚趴到窗边就看到了楼底的那个身影詹姆波特站在楼下的消防栓边,他脚边搁着一个袋子,人正抬起一只膝盖做投球状,望见西里斯的脑袋才慌慌张张地站直了身子,匆忙理一理身上牛仔夹克的衣摆那动作真不像他,看着像个害羞的姑娘,举起双手夸张地冲他挥舞起来。西里斯的心脏顿时开始欢跳这家伙居然跑来找他了

    “在那儿等着”西里斯冲他喊,而后回过身,抓起床上的杂物一股脑塞进衣兜魔杖,摩托车模型,枕头底下那只装满信的铁匣子,窥镜,缩小的飞天扫帚,被压扁的巧克力蛙盒子,双面镜他庆幸自己一早就给这件新外套的口袋施了无痕伸展咒。最后看一眼墙角的行李箱,他便嗵嗵嗵地飞奔下楼。

    房子外边的空气仿佛永远都是轻盈的。西里斯一跑出格里莫广场12号的大门,就感觉自己的脚步轻得不可思议。“詹姆你怎么突然跑来伦敦了”他翻过门前台阶边的围栏,轻松地跳到自己最好的朋友跟前,肺腔里灌满了令人愉快的新鲜空气,“刚才我还用双面镜叫你,你没听见”

    “我把镜子落在家了,本来是想给你个惊喜的。”詹姆扶了扶快要从鼻梁上滑下来的眼镜,西里斯发现他的头发不再乱糟糟地支棱在脑后了,居然一反往常地打理得非常整齐,“我以为你们家还被赤胆忠心咒保护着呢。”

    “早就解除了,我不是告诉过你吗”西里斯嘲弄道,“只要还想做生意,我爸妈就不可能永远把屋子藏起来。虽然我老妈现在看起来是想把自己永远关在屋子里了。”他抬头望一眼母亲房间紧闭的窗户,“半个小时前我刚收到阿尔法德的信,他还得过两天回来,所以我今天没法去你家。”

    詹姆看起来有点儿惊讶,更多的似乎是失望。

    “噢,好吧。”他咕哝着,“嗯,我们能先进去吗”

    “干嘛要进去”西里斯可不想再回去这幢阴森森的房子,“我们可以去附近玩会儿,总比进去那栋房子要好。”

    “待会再去玩儿。”詹姆四下看看,像是担心有什么人发现他们,“我现在有点不舒服我们先进去怎么样”

    “你不舒服”西里斯怀疑地审视他除了想逃课的时候,詹姆波特还会“不舒服”

    “呃,有点肚子疼。”詹姆推搡着他,“快点吧,先进去。”

    虽然不知道詹姆肚子里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但西里斯还是勉为其难地把他领进了门。带着詹姆在这幢邪恶的房子里瞎逛可不是什么好主意,因此西里斯直接招呼他上楼,不幸的是,他们刚爬到二楼的楼梯平台,就遇上了幽灵般出现在那里的家养小精灵克利切它无声无息地站在那面挂满了家养小精灵脑袋的墙边,骨瘦如柴的手上抓着一块脏兮兮的抹布,似乎刚才正在擦拭那些粘着他祖先头颅的饰板。

    一看到西里斯和詹姆,这个老得已经有些神志不清的家养小精灵便恭恭敬敬地朝他们鞠了一个躬,尽管他那网球大小的眼睛里装满了怨恨。“西里斯小主人不该带着客人在屋子里乱转,”他用他那牛蛙般难听的嗓音对西里斯说,“女主人知道了会很生气。”

    “你哪只鼻孔看见我在这栋房子里乱转了”西里斯冷冷地说,“让开,我要回房间。”

    这是主人的命令,克利切不得不服从。

    “遵命,西里斯小主人。”他深深弯下腰,把那块脏抹布按在胸口,退到一旁。

    直到带着詹姆爬上四楼的楼梯平台,西里斯仍然感觉得到脖子上那种异样的刺痛他知道这是因为克利切还在盯着他。

    “刚才该披隐形衣进来的。”好不容易回到自己的房间,西里斯马上关上房门,又贴在门板后面仔细听了一会儿外头的动静“克利切肯定会把你进屋的事告诉我妈不过她不一定感兴趣。现在我穿着麻瓜的衣服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她也不会管了。除非我抱着电视跑到她鼻子底下看麻瓜跳脱衣舞。”他回过头,发现詹姆还悠闲地站在房间里,“詹姆”

    “嗯”詹姆把他带来的那个袋子放到了床脚。

    “你不是急着去卫生间吗”西里斯反过手拿拇指指了指通往卫生间的那扇门。

    “现在我感觉好点儿了。”詹姆敷衍着,还在好奇地左顾右盼,“这是我第一次来你的房间。”

    可以想见,他对西里斯卧室的第一印象应该算不上好即便他在屋子里挂了好几面格兰芬多金红的旗帜、又用数不清的麻瓜招贴画挡去了银灰色的缎面墙,也没法完全遮掩这间卧室那种属于布莱克家的风格。床头雕花的大床和红木大衣柜都显示出一种过分高调的奢侈,门板上的银质门把手、桌子上的枝形烛台、床柱的顶端都被做成了大蛇的形状,甚至连床脚的短支柱也被做成了蛇尾巴不知道的还以为布莱克家族才是萨拉查斯莱特林的后裔呢。

    除此之外,房间里还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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