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顾辞年的个人物品逐渐出现在倪布恬房间的各个角落里, 和她的挤在一起。
    有时早上迷糊着去洗漱时看到两人并排放在一起的洗漱用品, 同款不同色的牙刷毛巾,她还会生出一丝恍如隔世的不真实感来。
    继而一颗心慢慢变得熨帖安稳。
    电影暗夜杀青后,顾辞年和倪布恬在家里足足窝了两天,足不出户, 过着无人打扰的二人世界。
    周五晚上,他亲自开车接倪不逾回家, 并在返程的路上告诉了他从今以后每周六去名师家补课三小时的“好消息”。
    少年用冰刀一般的目光瞪了他一路, 几乎要当场跳车逃离。
    当晚, 顾辞年回了趟顾宅。
    车开进顾家大门,他连车都没锁,径直去了三楼。
    顾远山正端坐在书房里看书,精神抖擞, 气度非凡,完全没有管家在电话里刻意描述的虚弱。
    顾辞年扯了扯唇,意味不明地笑了声“听说您病了。”
    “听谁说的”顾远山抬头看他,放下手中的书,示意他坐“谣言不可轻信。”
    顾辞年觉得好笑,却没再多说什么。
    父子俩向来无话可说, 顾远山显然也习惯了这种相处模式,沉默许久,他开口“电影杀青了”
    “嗯。”
    车钥匙在手心转了个圈,顾辞年起身要走“既然您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等等。”顾远山起身从书桌后绕出来“喝杯茶再走。”
    顾辞年眉眼轻敛“我晚上不习惯喝茶。”
    “那就喝水。”顾远山抬了抬手, 一直守在外面的佣人进来,放下两杯热茶后带上了房门。
    “坐。”
    顾远山说“喝杯茶,耽误不了你几分钟。”
    明亮到几乎刺目的光线下,顾辞年转眸扫了眼顾远山略不自然的步伐,终究是坐下了。
    “之后有什么打算”顾远山问。
    “休息,有感兴趣的角色就接,有合适的电影就投。”顾辞年两腿随意地敞着,捏着杯子慢慢转了个圈。
    “公司”
    “我对您的商业版图不感兴趣。”顾辞年淡声打断他“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要做什么。”
    顾远山慢慢抬眼,看向这个面无表情甚至有些倨傲的儿子。
    纵然表情再冰冷淡漠,神态之间却藏不住他母亲的影子。
    于是顾远山很多话就突然说不出来了。
    他和顾辞年的母亲有许多误会,与顾辞年也是。
    这些误会被时间洪流烙上深深的痕迹,刻进骨血里,生生划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他们是父子,也像两个相互较劲的仇敌。
    从回到顾家那天起,顾辞年就在用自己的方式反抗着他作为父亲的一切权威。
    不接受他的任何安排,也从来不会迎逢他的任何想法。
    甚至直到顾辞年十七岁那年,他突发脑溢血被送进icu,才听到顾辞年此生第一次叫他爸爸。
    从那之后,父子之间的关系才有了一些隐晦的转变。
    依然不沟通,少交流,但顾远山不再向以往那样过多干涉他的决定。
    他不愿意接手集团的工作,他去演戏,顾远山虽然失望,却不再强求。
    至少他的儿子比他当年更有反叛的勇气,也更有任性的底气。
    鬼门关上走过一遭,那些曾坚持着的执念,也就散开了。
    只是他的母亲,依然是他的一片逆鳞,横亘在两人之间,不能碰,不能提。
    父子之间话题寥寥,谈话内容也乏善可陈,纵使彼此心底有亲情在,也难以走向对方。
    一杯茶见底,顾辞年淡声道“时间不早了,您早点休息,我先走了。”
    起身走到门边,他顿了顿,低声说了句“也不看看自己的岁数,还学年轻人熬夜。”
    这不是一句多好听的话,甚至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嘲讽,顾远山板正的眉眼却轻轻舒展开来。
    他轻咳了声,道“听望舒说,你交了女朋友。”
    顾辞年神色一凛,这才察觉到顾远山骗自己回来的原因。
    盛望舒是顾远山看着长大的,是他早些年就心仪的儿媳人选。敢情他今天是想兴师问罪了。
    顾辞年没回头,稍有温度的音色已然冷却下来,“如果您是要发表什么否定意见,我劝您还是算了。如果您是想调查她的家事人品,也大可不必”
    他笑了声“我认识她比认识您更早,更清楚她是什么样的人。在我妈刚走的时候,我晚上怕黑不敢睡的时候,陪在我身边的人是她,不是你。”
    “”
    顾辞年唇角抿得笔直,慢慢回过头,目光尖锐地看向顾远山,“您知道我是在哪认识她的吗”
    眼皮勾出条冷淡的弧度,他耸了耸肩“江城孤儿院。”
    顾远山面色沉如冰潭,所有的语言都被他这番略显急切的维护和抢白堵在了胸口。
    他重重地咳嗽了几声,才郁气难平地摆了摆手“走吧。”
    顾辞年抬脚就走。
    顾远山又快走几步到门口,嘴巴艰难地张了张,终究还是开口“有时间带她回家吃饭。”
    “”
    顾辞年的步子就那么顿在了楼梯口,像是被谁按下了暂停键。
    沉默片刻,他说“不用了,等到时机合适您会见到她的。”
    顾远山被他这番话气到胸闷,在顾辞年这里,他有亏欠,便一早被剥夺了父亲的权威。
    随着年岁渐增,房子越来越空,越来越冰冷,这种丧失父权的落寞感就越重。
    “那是什么时候”他没忍住,沉声问。
    顾辞年双手懒散抄着兜,倚在楼梯上,慢条斯理地抬眼看过来,唇角噙着丝他从未见过的温柔“等到我们的婚礼上。”
    他难得又开了句玩笑“您要是等不及,也可以去电影院看她的电影。”
    几天后,顾辞年去法国出席某顶奢品牌活动,倪布恬受邀接受杂志专访。
    休息室里,倪布恬正垂眸翻看访谈提纲,放在桌上的手机嗡嗡震了两声。
    她揿亮屏幕,看到两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他要再婚了你知道吗
    或许我当年应该听你的建议,应该去告他。我真后悔。
    倪布恬面色微不可查地沉下来,郁气和烦躁渐渐从眼底涌上来,攀上眉梢。
    手指向左滑动,她全当没看到,直接删掉了那两条短信。
    手机再度安静下来,那个陌生号码没再不依不饶地骚扰她。
    倪布恬心里却有种隐隐的预感,狗皮膏药主动贴上身,恐怕不掉层皮没那么容易撕掉。
    杂志社工作人员敲门进来,说“倪老师,都准备好了,我们可以开始了。”
    倪布恬说了声好,将手机递给小可,起身过去。
    与此同时,同座大厦的另一采访间外,祝杏儿盯着手机怔怔出神。
    她不死心地又给倪天易拨了通电话,忙音几乎在一瞬间响起。
    毫无意外地,她被他拉黑了。
    祝杏儿宽如沟渠的双眼皮几乎有些扭曲地拧起褶皱,眉心紧竖在一起,握着手机的骨节都在泛白。
    积压在心底数年的复杂扭曲又自相矛盾的情绪终于全面爆发,像下水道爆裂后的一滩黑水,倏地在心底炸裂开来。
    她眉眼渐渐冷下来,打定了主意,走进采访间。
    次日中午,苏叶给倪布恬转来一条视频。
    苏叶看看这个采访。
    苏叶我靠,祝杏儿说七月的回忆竟然是经过当事人的同意、根据真实故事改编的。
    苏叶我内心十分复杂
    视频不长,只有三分钟,是一段关于故事原型的节选。
    然而这谎话连篇的三分钟视频里信息量却足够爆炸。
    这条采访昨天晚上就被发布了出来。视频里,祝杏儿妆容精致,衣着温柔而知性,唇角轻轻向下撇,眉眼间满是同情与悲悯。
    “我曾建议她报警,但她说不敢,也因为一些更复杂的情愫而不忍心。”
    “她说想直面这段经历,想从阴影中走出来,希望我能帮她。”
    “我问过她要不要自己来演,她最终因为害怕拒绝了。”
    “我答应她会写好这个故事,让更多的人关注到这个社会问题,希望国家能出台更完善的法律,保护女性安全”
    苏叶还在发语音“我怎么觉得这事听上去这么假啊这祝杏儿是不是为了得奖搞噱头啊我可是听说她业界风评不是很好”
    倪布恬没有回复。
    她直接把手机摔了。
    倪布恬走进书房,拉上窗帘,紧锁房门,而后打开了电脑。
    两个小时后,她从书房出来,捡起摔掉在地上的手机。
    这才发现手机上的消息已经快要炸了。
    有苏叶发来的、思语发来的、雷雪发来的、小可发来的、甚至还有盛望舒发来的。
    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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