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我肯定听到了”陈榕道。
“陈姑娘,天色已晚,您有什么事,还是明日再说吧”钟嬷嬷不耐烦地打断了陈榕的话。
陈榕看看钟嬷嬷,再看看小钿,弯眉一笑“行啊,明日见了谢县令,我就说你给我脸色看。”
她说完也不等钟嬷嬷再说什么,退后关上房门。
钟嬷嬷一瞬间瞌睡都跑了,愕然又气急地等着关上的房门,眼中的火气似乎要将房门给烧了。
这个陈姑娘,吵吵闹闹弄醒她,就是为了趁她不清醒时拿住她把柄去谢大人面前告状果真是歹毒的女人
钟嬷嬷气得心窝疼,又无可奈何,只能转头回了自己的屋子,啪的一声关上房门。
闷不吭声的小钿看看两扇紧闭的门,自觉又躲过一劫,缩着肩膀又去了煤炉边。
只是看着空旷旷的院子,想到陈姑娘说的话,她不自觉地害怕起来,连忙口中念着南无阿弥陀佛,不停祈祷鬼不要来找她。
陈榕在光源暗淡的位置偷听外头的动静,听到小钿的脚步声走远,她才转身回到桌边。
燕黎也走回原位坐下。
即便先前已看过一次这位陈姑娘是如何“教训”那老妇人的,此刻再见识了一次,他依然叹为观止。
若女子间争吵都是这般有趣,他能看一整天。
陈榕坐下后,小声道“我问过了,她没听到。”
燕黎点头道“在下也听到了。”
陈榕道“那我们继续说正事吧你看这几日那西岐武官能来到庆平么”
燕黎道“两日后可以。”
陈榕点点头,虽然这时间比她跟谢知和说的早了好几天,但她之前也没说死,提前几天没问题。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那不知当场捉住谢知和私通西岐武官之后,齐王府会如何”
燕黎笑道“那自然是报送朝廷。”
陈榕“”骗鬼呢
或许齐王府会借此起事或者如何这个在她之前的考虑范围内。有限的接触让她对齐王府的印象还不错,在相对正直的齐王府辖下讨生活,总比在谢知和手下胆战心惊来得好,两害相较取其轻。
大不了就是定时上供嘛,多个齐王府当靠山,安全系数大大增强。面前这个男人就目前来看够聪明,品性也不错,她对跟他合作还算放心,见微知著,想来跟齐王府打交道也不会太不愉快。
当然,能不打交道是最好的。
事态已不全在陈榕的掌控之中,她也只好暂且先走一步看一步。
她赞叹道“齐王爷不愧是忠君爱国的一代忠臣,佩服”
燕黎笑着接下了这称赞“身为臣子,这是应有之义。”
陈榕面带虚假的微笑,这脸皮,很可以啊。
“那么,我就等两日后的好消息了。”陈榕道。
燕黎识趣地起身,在脚步一转之前顿住,看向陈榕道“是在下失礼了,不知姑娘芳名”
陈榕有些意外,这时代不是很顾忌问女孩子的闺名么
她笑道“我姓陈,耳东陈,单字榕,榕树的榕。”
他问她名字,明显是要调查一下吧为表诚意,她不介意告诉他,反正他要知道,迟早都能自己查到,她自己告诉他,还能卖个好。
陈榕。
燕黎在心里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普普通通,跟眼前的女子对应上,又好像别有一番意趣。
也不知这姑娘是怎么教养长大的,真是正如她的名字,模样美丽的她却非要人百般呵护的娇花,而是经受得住风吹雨打的榕树。
他从窗户出离开,悄然避开巡逻者翻出县衙外,直到回到驿站。
季良一行人醉醺醺地回来时,燕黎早开始了他的布置。
季良不是谢知和主要的灌酒对象,此刻还未烂醉,谷椋则是连站都站不稳了。谷椋酒量很不错,且酒品很好,在被谢知和灌醉后还记得自己的伪装,没让谢知和问出什么来,或者说,谢知和自以为问出的,都是谷椋按照要求故意让他知道的。
季良道“这谢知和,确实有古怪,防备得过分了。”
燕黎笑道“我们两日后拿下他。”
季良惊讶道“世子爷,无凭无据便对朝廷命官动手,怕是不妥。”
“谁说我们无凭无据”燕黎道,“今日我去了县衙,收获颇丰。你猜我见着谁了”
“谁”季良确实好奇,能让世子爷如此问的,他还真想不到。
“送我们葡萄酒的那位姑娘。”
季良一愣,好一会儿才想起来,随即惊道“这果然是个陷阱”
“季良,想别人点好不行吗”燕黎瞥了季良一眼,笑着在桌上比划着那个很有趣的标记,是杏李
季良觉得自己很冤,从前教他凡事要多想的人,明明是世子爷自己,这时候反倒怪他多想了。
“是,世子爷。”他郁闷地认下,再问,“那那位姑娘在县衙做什么”
“做客啊。”燕黎将用茶水画出的标记抹去,漫不经心地说。
做客那姑娘果然还是跟谢知和串通了想对他家世子爷不利吧
季良刚想表达自己的看法,燕黎却抬手打断了他,也不再逗他,简略地将自己与陈榕的“交易”说给他听。
季良倒吸一口凉气,两三万两银子的救命钱那姑娘好大的手笔这次来一趟,还真不亏。但这真不是陷阱吗
“让我们好好合计一番,总不能教陈姑娘的银钱打了水漂。”燕黎笑道。
县衙中。
在确定了跟齐王府的交易后,陈榕难得安心地睡下。
临睡前,她忽然想到,她告诉了那男人名字,对方却没有礼尚往来算了,就叫他“那个壮士”好了。
第二天,陈榕表现得毫无异样,甚至在谢知和来看她时,她还真的跟他告了状。
谢知和口头上训斥了钟嬷嬷一番,但并未过多惩罚,毕竟他派来监视的人跟被监视者关系僵,这才是他想看到的。若钟嬷嬷与陈姑娘关系融洽,他还要怀疑陈姑娘是不是买通了钟嬷嬷。
如此又过了一天,谢知和突然在下午再次来到陈榕面前,将一张纸放在陈榕面前。
那上面正是陈榕给那个壮士画的苹果标记。
之前陈榕只跟谢知和说自己下回跟上峰接头的地点在福运客栈,会有标记,但没说详细的,谢知和便一直派人盯着,看到这突然出现的标记便立即来找她了。
“确实是。”陈榕道。
现代社会交通发达,时刻表都按分钟来计,可古代社会完全不是这么回事,路况变化很大,提前几天或延迟几天都非常正常,是以谢知和并未对时间的提前提出什么疑问。
谢知和本想今日便让陈榕去见那上峰,但想到还在城里找货的齐王世子,他便有些迟疑。
“你先前说,在这个标记出现后,三日内不去找他,他便会离开”谢知和问道。
“是。”陈榕道,“此地毕竟是大邺,需得谨慎。若我未及时去见他,我这条线便会被放弃。”
谢知和想了想道“你做些准备,明日晚点我们去见他。”
陈榕问道“谢大人,我认为今日去为好,迟则生变。”
谢知和冷笑“你知这几日庆平来了什么人么”
陈榕故作不知“什么人”
“齐王世子。”
齐王世子
陈榕确实有些惊讶,毕竟这事还算有些危险性,齐王世子那么金贵,怎么会以身涉险她还以为来的只是那个壮士和季良呢。她那天正是以此为基础,跟那个壮士做了交易。可如今拿主意的人是那位世子的话,那天做的交易还算数么
“齐王世子为何会在庆平”
“追被劫走的货。”谢知和说起齐王世子,面露不耐,“今日我会将线索引至城外,待他离开再去见你的上峰,稳妥些。”
“也是。”陈榕脸色凝重地点点头,“做我们这行的,最忌与官府打交道。”
谢知和嗤笑一声,他自然也是她口中的官府之一。他知道她不是心甘情愿替他牵线,因此不会放她一人去见她的上峰。
谢知和离开后,陈榕便在考虑那齐王世子的存在,会不会带来什么变故。
那晚那个壮士的态度,表明了他是可以做主的那个人,那么他在齐王府的地位,比她想象得还高诶,那个壮士该不会就是齐王世子假冒的吧
也不能用假冒这个词,人家这只能说是隐瞒身份。
回想那晚上二人的对话,陈榕觉得,如果那个壮士真是齐王世子的话,那齐王世子可真是平易近人,让他躲起来就躲起来,跟她说话时也不见任何架子。
仔细想了想齐王世子的存在应当不会影响到交易,陈榕便不再多想这无法确信的事。反正到时候,她就能知道了。
又过了一日,谢知和来找陈榕,这回他让她跟他一起出门。
陈榕跟谢知和一起坐上马车,心情也不禁激动起来。
能不能逃得掉,就看今天了